第九章 弱柳别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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劈下去時,突地一條長影,掠進場中,托莊他的落下之手! 燕元瀾正待閉目自盡,忽然受此一格,睜眼看去,卻是花戒惡不知何時已竄了進來,站在他身邊。

    不由驚道: “戒惡!你做什麼?” 花戒惡輕輕一笑道: “風月陣仗,我不知經過多少,今天看見這幾個沒有出色的後輩,作盡一切醜态,實在氣将不過,因此一時心動,想教教她們什麼才是風月本色!” 燕元瀾猶在發愕,花戒惡已回轉身去,對環立四女道: “你們那些雕蟲小拄,居然也敢賣弄,且看老娘的!”說着手臂一陣漫揮…… 微微一笑,朝旁邊道; “秦姊姊請你一展歌喉,為我唱一曲思婦行!” 秦無癡含笑一點頭,啟唇吐音,如珠走玉盤: 春花秋月何時了,新怨舊恨愁正多, 東風不解事,較較揭羅帏…… 花戒惡随着她的歌聲,玉臂輕舉,星眼含羞,作盡一切撩人情态,流目四盼,媚欲蝕人。

     風霜雨雪四人一方面受了歌聲的吸引,一方面受她舞姿的蠱惑,身入其境,幾乎自己就是那閨中獨宿的少婦,耐不住良夜寂寂,難解羅绮,顧影自憐,卻又無法抑制心中如湧的潮思! 等到歌聲将歇,舞影平複之時,她們都已如醉如癡,跌坐在地上。

     燕元瀾站在一旁,起初也幾乎被引入魔境,忽而胸頭傳來一陣清涼之感,立刻智珠明朗,神意飒然。

     花戒惡舞歇之後,一望地上的四女,得意地大笑, 繼而一望燕元瀾的神色,發出衷心的欽佩道: “公子!您的定力較之在枉人島上,又不知精進幾許矣!” 燕元瀾微笑道: “今天我自己也覺奇怪,我的定力何以特别堅強起來!” 話音方落,旁邊忽有人接口道: “沒有什麼奇怪的,你胸前藏着避毒龍珠,自然百邪不侵,否則一滴醉人紅就可以叫你吃不消!” 燕元瀾聞聲大驚,遊目四顧,忽見兩丈外,站定一個中年美婦人。

     這美婦人神情冷漠,姿容豔麗,看去大約是三十幾歲的樣子,隻是臉龐瘦削,一望而知是此地的主人——瘦西子楊清。

     楊清說完話之後,伸手朝地上四女一拂,冷然地道: “沒有用的東西,平時你們隻顧得貪圖逸樂,一點也不知上進,今天可嘗到滋味了吧!” 四女滿臉愧容地站了起來,不敢作聲。

     楊清柳眉一挑,厲聲道: “還不穿衣服,瞧你們這付長相,也配跟人家比!” 四女慌不疊的在地上各自搶過自己的衣裙,七手八腳地穿着。

     楊清目注花戒惡完整無暇的軀體,流露出一種欣賞與羨慕的神色。

     冷冷地出聲道: “這位大姐一向少會!” 花戒惡微微一笑道: “我一直居于海外,最近才随燕公子到中原來,莊主當然不會認識!” 楊清哼了一聲,扭回頭看着燕元瀾。

     燕元瀾立刻一抱拳道; “北鶴門下燕元瀾參見莊主!” 楊清冷冷道: “令孤璞的名頭還吓不倒我!” 燕元瀾見她這份傲态,心中也不自在,傲然地道: “在下并不想仗着師門傳人吓人,隻是說明身份來曆而已!” 楊清依然冷冷地道: “我早就知道了,連你的來意我都很清楚!” 燕元瀾道: “家師妹現在何處?” 楊清一剔眉毛道: “她是谷中蘭的弟子,怎麼能算你的師妹?” 燕元瀾微怔道: “家師與谷師叔情同莫逆,在下與師妹同受二位老人家教導,自然可以師兄妹相稱;莊主這一問豈非太過奇怪!” 楊清卻怒道: “谷中蘭是渾蛋,什麼人不好交,卻偏要與令狐璞那老殺才作伴!” 燕元瀾怒道: “在下因敬莊主與家師是同時的人物,所以才稍留餘地,莊主若是再辱及家師與谷師叔,休怪在下要得罪了!” 楊清微微一哼道; “你要是再橫一句,我立刻就殺了那小妮子!” 燕元瀾一怔,心中雖怒,卻因為紀湄在她手中,投鼠忌器,表面上不敢發作,勉強抑着性子道: “紀師妹怎樣了?” 楊清一撇嘴道; “她很好,我很喜歡她,因此不會為難她,另外那個姓穆的小子我看在白老婆婆的份上也對他很客氣,這不勞你操心。

    ” 燕元瀾見她說話的口氣不像作僞,遂比較安心地道: “既是如此,能否請莊主将他們放出來,容在下一見!” 楊清忽然尖聲笑起來道: “你自身難保,卻有心情替别人打算!” 燕元瀾又被她激怒,抗聲道: “莊主想怎麼樣?” 楊清怒聲道; “我正想去找令狐璞的晦氣,你自己送上門來,正是求之不得,我先殺了你,叫令狐璞心痛一番……” 燕元瀾奇道: “莊主好像對家師反感很深?” 楊清切齒道: “不錯,我時時刻刻都想置他于死地,隻遺憾十五年前一場火,沒有将這老賊燒死!” 燕元瀾聞言變色叫道: “那場火是你放的?” 燕元瀾的聲音充滿了激動的情緒,花戒惡與秦無癡則是悚然一愕! 瘦西子楊清的态度則現得異常冷漠,尖削的臉上漸漸浮上一層殺意。

     廳中略為寂靜了一會兒,燕元瀾才勉強抑住自己的激動問道: “你為什麼要放火?” 楊清冷冷地道: “谷中蘭跟令狐璞兩個都是可殺之徒,我認為一把火燒了他們還算是便宜了!” 燕元瀾勃然怒道: “你就與我恩師與谷師叔有仇嫌,也該正大光明地前去找他們了結,暗中放火傷人,算得什麼江湖行徑!” 楊清神色略為一動道: “那兩個狗頭的面我都不願意見,隻有一把火燒了幹淨!” 燕元瀾狂笑道: “好!難得你自己承認了,隻可惜十五年前那把火燒得并不幹淨,我恩師與谷師叔卻絲毫無損……” 楊清鄙夷地插口道: “可是那把火燒得他們十五年不敢出頭,龜縮蟲蟄,雖生猶死!” 燕元瀾怒道: “胡說!兩位老人家不過是淡卻名心,韬晦高隐,否則奔行江湖,哪容得你們這些牛蛇鬼神橫行!” 楊清冷笑道: “既然韬晦高隐,還叫你們出來做什麼?” 燕元瀾初時為之一結,片刻才道: “謝卻名心隻是懶得再與你們這些末流的江湖人争勝嘔氣,至于派我與師妹出來,卻是為着恩怨分明,查究一個水落石出。

    ” 楊清傲然道: “現在你查明了,又将如何呢?” 燕元瀾道; “向你要一份公道!” 楊清微微一笑道: “如何要法?” 燕元瀾雙手一比道: “要你自絕于此,然後由我一把火,燒了這弱柳别莊。

    ” 楊清淡笑道: “條件倒不算太苛!不過你憑仗些什麼呢?” 燕元瀾俊目一睜,朗然發話道: “手中絕藝,腰間青鋒!” 楊清将頭微點道: “很好!小子!你可以開始了!” 燕元瀾見她好整以暇的神态,知道這個中年女子可能比他以前所見到的對手俱為難鬥,遂慎重地疑神聚氣對身後道: “戒惡無癡,你們躲遠些!” 楊清輕哼一聲道: “她們幫你一點,或許你還可以留得一命,要是光你一個人,機會實在太少了!” 燕元瀾傲然道: “燕某所索者乃師門宿怨,絕不假手他人!” 花戒惡與秦無癡默然退至一旁。

     這時屠風楚霜靳雨佟雪四女亦已換妥衣着,趨至廳中,楊清微笑對她們道: “你們也見識見識名家手法,這小子出身名門,尤其是穿針引線的功夫,比我們女人還拿手呢!” 燕元瀾大怒道: “閉目穿針,淩空彈線,不過是我恩師與谷師叔較技遊戲,今天燕某要你見識的是真正的内家功夫!” 楊清淺笑道; “光說不練!令狐璞把他走江湖賣膏藥的功夫都教給你了!” 燕元瀾忍無可忍,劈出一掌,勁風直湧而前,用的是乾元真力,發出時呼呼有聲,氣勢磅礴! 楊清見燕元瀾一掌劈來,微微一笑,長長的水袖朝外一抖! “啪”的一聲,掌勢與袖風在空中相接,雙方都感到一震! 楊清哼了一聲道: “差強人意,孺子尚堪一教!” 燕元瀾卻暗自心驚,瘦西子的羅袖拂出時很輕柔,勁道卻是屬于陽剛一路,尤其是能抵住他八成功力的一擊,确是不太簡單! 默默地一咬牙,左手“驚濤拍岸”又揮出一招,這次用的是谷中蘭的先天罡氣。

     楊清依佯畫葫蘆,還是以一隻衣袖硬接了一下,勁風四射,直震得承塵上的灰土,撲撲向下直掉! 楊清輕輕一哂道: “你壓箱底的功夫全掏了出來,也不過如此而已!” 燕元瀾冷笑一聲道: “未必見得,你再試試這一下!”說時雙手一切一掃,居然将兩種力量分由雙方攻上。

     楊清木立不動,直等他兩隻手緣俱将擊實,才擡手分封出去! “啪!啪”又是兩聲急響。

     燕元瀾的身子被帶得向右橫移三四步才拿樁站住! 楊清的瘦臉上卻泛上一陣紅色,右臂上隻剩下了半截袖子,露出了雪白的胳臂與齊腕處的一隻金手镯! 原來燕元瀾這一招雙管齊下時,用的力量并不平均,左手的先天罡氣隻使出一半勁道,右手的乾元真力卻發揮到十二成! 楊清是平均分封出去的,所以她右邊占了便宜,左邊卻吃了大虧,不由的惱羞成怒,尖叫道: “小輩!你太不知進退,當年令狐璞也不敢對我如此!” 燕元瀾的左掌被袖管掃得辣辣作痛,口中卻傲然笑道: “你别太看得起自己了,我恩師是不屑與你一般見識,現在你該知道什麼是内家正宗功夫了!” 楊清緊繃着臉,寒着喉嚨道: “小輩!我們現在是拼命,不是在比武,一招占先并不值得高興,要緊的是如何保住你這條命!” 燕元瀾被她語中飕飕的冷意一驚,立刻傲态全收,肅容道: “不錯!雖然你當年放火用的是暗算手段,北鶴門人卻不會不教而誅,你準備好,我又要進招了!” 楊清狠狠地盯了他一眼,突然一伸手,将另一隻袖子也扯了下來,手腕上也套着一隻紅色玉手镯,襯在白色的肌膚上,特别耀眼! 燕元瀾看得一皺眉頭道: “你必須作這些醜态嗎?” 楊清将頭一擺,搖散滿頭長發,将她瘦削的臉龐整個的遮了起來,顯得特别可怖,厲聲叫道: “小輩,你别狂,馬上就有你看的!” 燕元瀾心中一凜,凝神戒備。

     花戒惡突然發現弱柳别莊旁觀的四女都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微微有所警覺,忙出聲招呼道: “公子!謹防陰謀!” 燕元瀾也覺察到了,沉着喉嚨道: “楊清,你想鬧什麼鬼?” 楊清尖聲獰笑道: “你可是怕了?” 燕元瀾坦然道; “燕某來此之際,已然置生死于度外,任憑刀山油鍋,燕某又何是懼哉!隻是……” 楊清大笑道: “你放心好了,對付你這麼一個小輩,我還不屑用計謀!” 花戒惡立刻問道: “你那四個門人避開做什麼?” 楊清在長發中冷冷地道: “我立刻要施展一種獨特的武功,她們承受不住,所以退開了!你們……” 燕元瀾笑着道: “現在我就是想退走,大概也沒有機會了!” 楊清道: “不錯!可是那兩個女子我可以讓她們出去!” 秦無癡也立刻接口道: “我們生死與燕公子共之!” 燕元瀾一皺眉頭道: “這是何苦……” 花戒惡道: “妾等心意早向公子剖示過,公子怎忍拒人于千裡之外!” 燕元瀾默默無語,楊清獰笑道: “那你們死在一起吧!” 燕元瀾剛一開口,楊清已五指箕張猛抓過來,指風襲向他的胸前大穴,燕元瀾無暇說話,隻得雙肩微偏,橫臂架了開去! 楊清一擊不中,另一隻手又朝他腰間襲到。

     燕元瀾覺得她的招式很奇怪,不過并未在意,依然順勢化了開去。

     楊清卻如一隻瘋虎似的,守定他的周圍,不住地猛攻…… 燕元瀾一面在打,一面詫異楊清所用的招式很少合乎章法,完全是采用抓式,而且不抓實,隻是利用指風攻穴! 将近二十招過去,燕元瀾一直是處在被動地位,因為楊清攻招極速,很少給他有還手的機會。

     花戒惡與秦無癡默默地在旁看着,她們見燕元瀾雖在急攻 之下,依然沒有慌亂的樣子,心中很感欣慰,看了一下,秦無癡突然有所見地道: “楊清的攻式雖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