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葬禮

關燈
一把鐵鍁。

     他提起那把鐵鍁,想學水手們的樣兒挖幾掀土,可是用起來那麼别扭,還碰破了光腳丫。

    不過他還是一口氣幹了下去,不一會兒就挖到那具屍體。

    他把它拖了出來,扔到一邊。

     他繼續挖。

    一直挖出那口箱子,也拿出來,放到屍體旁邊。

    然後填平墓穴下面那個小坑,把屍體扔進去,又填上上,蓋上灌木和柏枝,這才又走到箱子跟前。

     這隻箱子四個水手擡着還累得汗流泱背。

    可是對于人猿泰山卻輕得像一隻空箱子。

    他在那把鐵鍁上拴了根繩子,斜挎到背上,然後提着箱子向密林深處走去。

     帶着這些“累贅”,他沒法兒蕩着樹枝穿過密林,隻能沿着小路走,因此花了好長時間。

     他朝東稍稍偏北走了好幾個小時,才走到一堵密不透風的樹木、藤蔓、匍匐植物交織而成的“高牆”。

    他隻好在比較低的樹枝上吃力地攀援。

    又過了十五分鐘,便出現在猿舉行“會議”共商大事,或者慶祝“達姆——達姆”狂歡節的那個“小戲台”上。

     他在靠近林中空地中間,離泥鼓或者說祭壇不遠的地方挖了起來。

    這比翻起剛填進墳坑的松土費勁多了。

    可是人猿泰山硬是堅持着挖了下去,直到挖出一個能把箱于嚴嚴實實藏起來的深坑。

     既然不知道這口箱子裡面裝的東西的價值,他為什麼要不辭辛苦幹這樁事情呢? 人猿泰山有一個人的形體,也有一副人的頭腦,而周圍的環境和長期的訓練又同時把他造就成一隻猿。

    腦子告訴他,這口箱子裡裝着珍貴的東西,要不然那些水手不會把它藏起來。

    長期的訓練又教他模仿那些新奇而少見的動作。

    現在對于人和對于猿都同樣具備的好奇心促使他打開箱子,看看裡面都裝了些什麼玩意兒。

     可是那把沉重的鎖子和結實的鐵箍使他的狡黠和力氣都難以奏效,雖然好奇。

    心沒有得到滿足,也隻得先把箱子埋了起來。

     泰山一路走一路尋找食物,等回到那座小屋附近,天已經完全黑了。

     小屋射出一縷燈光,原來是克萊頓找到一聽二十年沒有人動過的油。

    這還是布萊克·邁克爾當年留給克萊頓夫婦的。

    那幾盞燈也仍然很好用,泰山驚訝地看見小屋裡像白天一樣明亮。

     他以前一直納悶這些燈到底有什麼用處。

    通過閱讀和看圖畫,他知道那是燈,可是一直不明白,它們怎麼就能放射出奇妙的“陽光”?因為有些畫兒把它們畫得能照亮所有的東西。

     他走近靠近屋門的那個小窗,看見小屋用樹枝和帆的篷布臨時隔成兩個部分。

     三個男人住在前面那個小間。

    兩人老頭還在喋喋不休地争論什麼。

    年輕小夥兒脊背靠牆,坐在臨時搭成的一隻長凳上,正在全神貫注讀一本屬于泰山的書。

     泰山對這幾個男人沒有特殊的興趣,便去找另外兩個窗戶。

    姑娘在那兒,她的容貌多麼漂亮!她那雪白的皮膚多麼嬌嫩! 她正在窗戶下面泰山那張書桌前寫什麼東西。

    屋子盡裡頭的一堆幹草上躺着那個黑人婦女,正呼呼大錘。

     泰山在她寫字的時候,盯着她整整看了一個小時,他多麼想和她說點什麼,但是不敢。

    他相信,跟那個年輕的小夥兒一樣,她聽不懂他說的猿語。

    而且他生怕吓着了她。

     她終于把寫下的東西放在桌上,站起身,走到床前。

    床上已經鋪了幾層松軟的草,她又重新整理了一下。

     然後,她解開盤在頭頂的柔軟的金發。

    泰山蓦地覺得仿佛有一條微微閃光的瀑布飛瀉而下。

    定睛細看,原來是滿頭的秀發飄灑而下,在燈光下閃爍着純金般的光彩,映襯着她那張橢圓形的臉,閃動着波浪型的曲線。

    那秀發一直長及腰部。

     泰山完全被這情景迷住了。

    她熄滅那盞燈,小屋立刻陷入深深的黑暗之中。

     泰山還在那兒張望。

    他趴在窗戶下面等待着、谛聽着,足足過了半個小時。

    後來,終于聽見她已入睡的均勻的呼吸聲。

     他小。

    心翼翼地把手從格栅中間伸進去,直到兩條胳膊都伸進小屋。

    他在桌子上慢慢地摸索,終于摸到了珍妮寫的那幾張紙。

    然後拿着那珍貴的東西,十分謹慎地抽出胳膊和手。

     泰山把這幾張紙折成一個小方塊兒,塞進箭袋,像影子似的無聲無息地消失在叢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