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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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也隻好捺住性子在禮拜六于到三更半夜,那會兒跟現在不一樣,加班不加錢。

    那年頭哪兒有什麼真正信教的人哪,不管是鄉下牧師、管事,還是老百姓全一樣。

    過了晌午,教區長要叫他們于下去,就得讓他們喝個夠。

    天快黑了,他們自個兒又想法子弄了些酒來;沒說的,全是蘭姆酒。

    天越來越晚了,他們也醉得越來越厲害了,到後來索性連酒瓶帶杯子一齊放到聖餐台上,搬過來一兩條闆凳,舒舒服服地圍台子一坐,一大缸一大缸地開懷暢飲。

    把杯子裡的酒喝光了,個個都倒下來了,人事不知啦,傳說就是這樣。

    究竟他們人事不知有多大工夫,他們自個兒一點兒不知道。

    不過他們全醒過來的時候,正是疾風暴雨,電閃雷鳴,在昏天黑地裡好像看見個黑不唧的人形,腿細得很,腳也怪特别的,站在梯子上,替他們趕活兒。

    等天亮了,他們一瞧,果然活幹完了,可他們根本想不起來是自個兒把活兒幹完了的。

    然後他們就回家了,以後就聽說那個晚上教堂裡出了個駭人聽聞的怪事兒,原來禮拜天早上,大夥兒到了教堂,也開始做禮拜了,忽然間瞧見上好色的十誡上邊的“不”字全漏下了。

    正派人好久好久沒去做禮拜,沒辦法,隻好把主教請來,再為教堂向上天祈禱一回。

    我孩子時候常聽說這個傳說。

    實不實,你們自個兒想就是啦,不過就是這會兒的光景,把我給提醒啦。

    ” 來人又對他們倆瞄了一眼,仿佛要看看裘德和蘇是不是也照樣把“不”字抹掉。

    他們一個接一個離開了教堂,後來連老女人也走了。

    裘德和蘇原來沒有把活兒停下來,現在就把孩子打發回學校,兩個人始終沒說一句話;等等他仔細一瞧她,才發現她沒出聲地哭着。

     “别管它吧,同志!”他說。

    “我看才不值得管它呢。

    ” “他們,個個都是,因為人家想按自己的方式生活,就把人家糟蹋得一塌糊塗,我真受不了啊!就這樣嚼舌根,難怪逼得心地高尚的人走投無路,結果就堕落下去,這真是一點不假啊。

    ” “你千萬别為這個洩氣,這隻算是個笑話!” “這可是對着咱們說的呀!裘德,我想我來了,幫了個倒忙,倒叫你受屈啦!” 要是按他們的處境來認真一想,他們惹得别人講那樣的故事,當然不是滋味。

    不過幾分鐘以後,蘇似乎明白過來這個上午的情況确有其滑稽的一面,也就擦了擦眼睛,破涕為笑了。

     “芸芸衆生,偏偏咱們這兩個經曆這麼奇特,湊巧又上這兒來給十誡上色,也真可謂滑天下之稽啦!你讓上帝抛棄了,我呢,按我的情形……哦,親愛的!”她用手捂起眼睛,又沒出聲笑着,笑笑停停,直到笑累了才停下來。

     “這不就說對了嘛。

    ”裘德開心地說。

    “咱們這會兒還不是恢複了原狀嗎,小姑娘!” “哦,不過到底挺嚴重啊!”她歎口氣,同時拿起刷子,站穩了。

    “難道你還沒明白,他們不承認咱們結了婚?他們決不肯相信!這太離譜啦!” “他們怎麼想,我才不在乎。

    ”裘德說。

    “我犯不上叫他們信。

    ” 他們坐下來吃午飯(這是他們帶來的,好多擠點幹活時間);吃完了,剛要動手幹,突然有個人進堂,裘德一眼就認出來,是營造商威利斯。

    他招招手叫裘德過來,要跟他說話。

     “這麼回事——人家對你幹這活兒有意見,我剛聽說的。

    ”他說,有點上氣不接下氣。

    “我可不想攪到這裡頭——因為我實在不曉得怎麼搞的,不過我恐怕得請你跟她别往下幹了,叫别人幹完吧!這樣頂好,省得生闊氣。

    我照樣給你一個禮拜工錢。

    ” 裘德這人賦性高傲,決不肯為這點事吵吵鬧鬧;營造商給了錢,就走了。

    裘德把工具收擡好,蘇洗幹淨自己的刷子。

    接着兩個人面面相觑。

     “咱們頭腦太簡單啦,居然想可以接下來這個活兒!”她說,聲調裡又帶着傷感。

    “咱們确實不應該——我确實不應該到這兒來。

    ” “我真是一點沒想到,這麼個偏僻地方,居然還有人闖進來瞧咱們!”裘德接過話碴說。

    “事到如今,無法可想喽,親愛的;我當然決不想賴着不走,把威利斯做成的生意砸了。

    ”他們又勉強坐了幾分鐘,就走出教堂,為了追上孩子,一路上心事重重直奔奧爾布裡肯。

     福來始終不能忘情于教育事業,凡他力所能及者,他必定略盡綿薄之力,積極推動“機會均等”的實現。

    按他個人遭際來說,這也很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