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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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蘭代爾,還有《蘭德爾,我的兒子》,都是這一類的玩藝兒。

    可我們偶爾也得看些課外讀物。

    我看過托馬斯.哈代寫的《還鄉》還有《羅密歐與朱麗葉》和《襲力斯——》。

    ” “哦,《羅密歐與朱麗葉》!太好啦!你愛看嗎?”聽她的口氣,的确不太象修女。

     “是的。

    我愛看。

    我很愛看。

    裡面有些東西我不太喜歡,不過整個說來寫得很動人。

    ” “有哪些地方你不喜歡?你還記得嗎?” 說老實話,跟她讨論《羅密歐與未麗葉》,真有點不好意思。

    我是說這個劇本有些地方寫得很肉麻,她呢,又是個修女什麼的。

    可是她問了我,我也隻好跟她讨論一會兒。

    “呃,我對羅密歐和朱麗葉并不太感興趣,”我說。

    “我是說我喜歡倒是喜歡他們,不過——我不知道怎麼說好。

    他們有時候很讓人心裡不安。

    我是說老茂丘西奧死的時候,倒是比羅密歐和朱麗葉死的時候更讓我傷心。

    問題是,自從茂丘西奧死後,我就一直不太喜歡羅密歐了。

    那個刺死茂丘西奧的家夥——朱麗葉的堂兄——他叫什麼名字?” “提伯爾特。

    ” “不錯。

    提伯爾特,”我說——我老忘掉那家夥的名字。

    “那全得怪羅密歐。

    我是說整個劇本裡我最喜歡的是老茂丘西奧,我說不出什麼道理。

    所有這些蒙太古和凱普萊特,他們都不錯——特别是朱麗葉——可是茂丘西奧,他真是——簡直很難解釋。

    他這人十分大方,十分有趣。

    問題是,隻要有人給人殺死,我心裡總會難過得要命——特别是死的是個十分大方、十分有趣的人——況且不是他自己不好而是别人不好。

    至于羅密歐和朱麗葉,他們至少是自己不好。

    ” “你在哪個學校念書?”她問我。

    她大概不想跟我繼續讨論羅密歐和朱麗葉,所以改換話題。

     我告訴她說是潘西,她聽說過這學校。

    她說這是間非常好的學校。

    我聽了沒吭聲。

    随後另外一個,那個教曆史和美國政府的,說她們該走了。

    我搶過她們的賬單,可她們不肯讓我付。

    那個戴眼鏡的又從我手裡要了回去。

     “你真是太慷概了,”她說。

    “你真是個非常可愛的孩子。

    ”她這人真是和藹可親。

    她有點兒讓我想起老歐納斯特.摩羅的母親,就是我在火車上遇見的那位。

    尤其是她笑的時候。

    “我們剛才跟你一塊兒聊天,真是愉快極了。

    ”她說。

     我說我跟她們一塊兒聊天,也很愉快。

    我說的也真是心裡話。

    其實我倒是還能愉快些,我想,要不是在談話中間我老有點兒擔心,生怕她們突然問我是不是天主教徒。

    那些天主教徒老愛打聽别人是不是天主教徒。

    我老是遇到這樣的事,那是因為,我知道,我的姓是個愛爾蘭姓,而那些愛爾蘭後裔又多半是天主教徒。

    事實上,我父親過去也的确入過天主教,但跟我母親結婚後就離開了。

    不過那般天主教徒老愛打聽你是不是天主教徒,哪怕他連你的姓都不知道。

    我在胡敦中學的時候,就認識一個天主教學生叫路易.夏尼的,他是我在胡敦時候最先結識的學生。

    他和我兩個在開學那天同坐在混帳校醫室外面最前頭的兩把椅子上,等候體格檢查,我們兩個開始談起網球來。

    他對網球非常感興趣,我也一樣。

    他告訴我說他每年夏天都到森林山去參加聯賽,我告訴他說我也去,于是我們一同聊了會兒某幾個網球健将。

    他年紀不大,關于網球倒是知道的不少。

    一點不假。

    後來,就在他媽的談話中間,他突然問:“我問你,你可曾注意到鎮上的天主教堂在哪兒?”問題是,你可以從他問話的口氣裡聽出,他實在是想要打聽你是不是個天主教徒。

     他真的是在打聽。

    倒不是他有什麼偏見,而是他很想知道。

    他跟我一起聊着網球聊得挺高興,可你看得出他要是知道我也是個天主教徒什麼的,他心裡一定會更高興。

    這類的事兒讓我難受得要命。

    我不是說會破壞我們談話什麼的——那倒不會——可也決不會給談話帶來什麼好處,這一點是他媽的千真萬确的。

    就是因為這個緣故,我很高興那兩個修女沒問我是不是天主教徒。

    她們要是問了,倒也不一定會給談話帶來不快,不過整個情況大概會不一樣了。

    我倒并不是在責怪那般天主教徒。

    一點也不。

     我自己要是個天主教徒,大概也會這樣做。

    說起來,倒有點兒跟我剛才講的手提箱情況相同。

    我隻是說它不會給一次愉快的談話帶來好處。

    這就是我要說的。

     這兩個修女站起來要走的時候,我做了件非常傻、非常不好意思的事情。

    我正在抽煙,當我站起來跟她們說再見的時候,不知怎的把一些煙吹到她們臉上了。

    我并不是故意的,可我卻這樣做了。

    我象個瘋子似的直向她們道歉,她們倒是很和氣很有禮貌,可我卻覺得非常不好意思。

     她們走後,我開始後悔自己隻捐給她們十塊錢。

    不過問題是,我跟老薩麗.海斯約好了要去看日戲,我需要留點兒錢買戲票什麼的。

    可我心裡總覺得很不安。

    他媽的金錢。

    到頭來它總會讓你難過得要命—— 棋琪書吧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