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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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在什麼海濱木闆路下面。

    全是一派胡言,自然啦。

    在我看來,他倒真是個不折不扣的童男。

    我懷疑他甚至連女人摸都不曾摸過一下哩。

    嗯,我最後不得不直截了當地告訴他說,我要替斯特拉德萊塔寫一篇作文,他得他媽的給我出去,好讓我凝神思索。

    他最後倒是出去了,可是跟往常一樣磨蹭了半天才走。

    他走後,我換上睡衣和浴衣,戴上我那頂獵人帽,開始寫起作文來。

     問題是,我實在想不起有什麼房間、屋子或者其他什麼東西可以照斯特拉德萊塔說的那樣加以描寫。

    至少我自己對描寫房屋之類的東西不太感興趣。

    因此我索性描寫起我弟弟艾裡的壘球手套來。

     這題目例極容易描寫。

    的确容易。

    我弟弟是個用左手接球的外野手,所以那是隻左手手套。

    描寫這題目的動人之處在于手套的指頭上、指縫裡到處寫着詩。

    用綠墨水寫成。

    他寫這些詩的目的,是呆在野上遇到沒人攻球的時候可供閱讀。

    他已經死了,是一九四六年七月十八日我們在緬因的時候患白血球病死的。

    你準會喜歡他。

    他比我小兩歲,可比我聰明五十倍。

    他實在聰明過人。

    他的老師們老是寫信給我母親,告訴她班上有他那麼個學生他們有多高興。

    而他們也決不是随便說說的。

    他們說的确是心裡話。

    他不僅是全家最聰明的孩子,而且在許多方面還是最讨人喜歡的孩子。

    他從來不跟人發脾氣。

     大家都認為有紅頭發的人最最容易發脾氣。

    可艾裡從來不發脾氣,他的頭發倒是極紅極紅。

    我來告訴你他有什麼樣的紅頭發吧。

    我十歲就開始打高爾夫球,我還記得十二歲那年夏天,有一次正在打高爾夫球,我忽然覺得隻要猛一轉身,就會看見艾裡。

     我轉身一看,果然不錯,他正坐在籬笆外面的自行車上呢——圍着高爾夫球場有道籬笆——他坐在離我約莫一百五十碼的地方,在看我打球。

    他就有那樣的紅頭發。

    可是天哪,他真是個好孩子,嘿。

    他往往在飯桌上忽然想起什麼,一下子笑得不可開交,差點兒從椅子上摔了下來。

    我還隻十三歲的時候,他們就要送我去作精神分析,因為我用拳頭把汽車間裡的玻璃窗全都打碎了。

    我并不怪他們,我真的不怪。

    他死的那天晚上我睡在汽車房裡,用拳頭把那些混帳玻璃窗全都打碎了,光是為了出氣。

     我甚至還想把那年夏天買的那輛旅行汽車上的玻璃也都打碎,可我的手已經鮮血淋漓,使不出勁兒了。

    這樣做的确傻得要命,我承認,可我簡直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再說你也不認識艾裡。

    現在到了陰雨天,我那隻手仍要作痛,此後也一直攥不攏拳頭一一我的意思是說攥不緊——可是除此以外我并不怎麼在乎。

    我是說我反正不想當他媽的外科醫生或者小提琴家什麼的。

     嗯,這就是我給斯特拉德萊塔寫的作文。

    老艾裡的壘球手套。

    那手套湊巧在我的手提箱裡,我就把它取出來,抄下寫在上面的那些詩。

    我要做的隻有一件事,就是把艾裡的名字換了,不讓人知道這是我弟弟的名字而不是斯特拉德萊塔弟弟的名字。

     我并不太願意這麼做,可我一時想不起有什麼其他東西可以描寫。

    再說,我倒是有點兒喜歡寫這題目。

    我寫了約莫一個鐘頭,因為我得使用斯特拉德萊塔的混帳打字機,使起來很不順手。

    我沒有用自己打字機的原因是我已把它借給樓下的一個家夥了。

     我寫完的時候,約莫是十點三十分,我揣摩。

     我一點不覺得困,所以走到窗口往外眺望一會兒,雪已經停了,可是每隔一會兒,你就可以聽見一輛抛錨的汽車發動引擎的聲音。

    你還可以聽見老阿克萊打呼噜的聲音。

    就從混帳的淋浴室門簾那兒傳來。

    他的鼻腔有毛病,睡着的時候呼吸不怎麼暢快。

    那家夥簡直樣樣毛病都全了。

    鼻腔炎,粉刺,黃牙,口臭,灰指甲。

    你有時真不禁有點替這個倒楣的婊子養的難受呢—— 棋琪書吧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