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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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寫信給他們。

    ” “你自己寫信告訴他們沒有?” “沒有,先生,我沒寫信告訴他們,因為我星期三就要回家,大概在晚上就可以見到他們了。

    ” “你想他們聽了這個消息會怎麼樣?” “嗯,……他們聽了會覺得煩惱,”我說。

     “他們一定會的。

    這已是我第四次換學校了。

    ”我搖了搖頭。

    我經常搖頭。

    “嘿!”我說。

    我經常說“嘿!”這一方面是由于我的詞彙少得可憐,另一方面也是由于我的行為舉止有時很幼稚。

    我那時十六歲,現在十七歲,可有時候我的行為舉止卻象十三歲。

    說來确實很可笑,因為我身高六英尺二英寸半,頭上還有白頭發。

    我真有白頭發。

    在頭上的一邊——右邊,有千百萬根白頭發,從小就有。

    可我有時候一舉一動,卻象還隻有十二歲。

    誰都這樣說,尤其是我父親。

    這麼說有點兒對,可并不完全對。

    人們總是以為某些事情是完全對的。

    我壓根幾就不理這個碴兒,除非有時候人們說我,要我老成些,我才冒起火來。

    有時候我的一舉一動要比我的年齡老得多——确是這樣——可人們卻視而不見。

     他們是什麼也看不見的。

     老斯賓塞又點起頭來了。

    他還開始掏起鼻子來。

    他裝作隻是捏一捏鼻子,其實他早将那隻大拇指伸進去了。

    我揣摩他大概認為這樣做沒有什麼不對,因為當時房裡隻有我一個。

    我倒也不怎麼在乎,隻是眼巴巴看着一個人掏鼻子,總不兔有點惡心。

     接着他說:“你爸爸和媽媽幾個星期前跟綏摩博士談話的時候,我有幸跟他們見了面。

    他們都是再好沒有的人。

    ” 再好沒有,我打心眼裡讨厭這個詞兒。

    完全是假模假式。

    我每次聽見這個詞兒,心裡就作嘔。

     一霎時,老斯賓塞好象有什麼十分妙、十分尖銳——尖銳得象針一樣——的話要跟我說。

    他在椅子上微微坐直身子,稍稍轉過身來。

    可這隻是一場虛驚。

    他僅僅從膝上拿起那本《大西洋月刊》,想扔到我旁邊的床上。

    他沒扔到。

    隻差那麼兩英寸光景,可他沒扔到。

    我站起來從地上拾起雜志,把它擱在床上。

    突然間,我想離開這個混帳房間了。

    我感覺得出有一席可怕的訓話馬上要來了。

    我倒不怎麼在乎聽訓話,不過我不樂意一邊聽訓話一邊聞維克斯滴鼻藥水的味道,一邊還得望着穿了睡褲和浴衣的老斯賓塞。

    我真的不樂意。

     訓話終于來了。

    “你這是怎麼回事呢,孩子?” 老斯賓塞說,口氣還相當嚴厲。

    “這個學期你念了幾門功課?” “五門,先生。

    ” “五門。

    你有幾門不及格?” “四門。

    ”我在床上微微挪動一下屁股。

    這是我有生以來坐過的最硬的床。

    “英文我考得不錯,”我說,“因為《貝沃爾夫》和‘蘭德爾我的兒子’這類玩藝兒,我在胡敦中學時候都念過了。

    我是說念英文這一門我用不着費多大勁兒,除了偶爾寫寫作文。

    ” 他甚至不在聽。

    隻要是别人說話,他總不肯好好聽。

     “曆史這一門我沒讓你及格,因為你簡直什麼也不知道。

    ” “我明白,先生。

    嘿,我完全明白。

    您也是沒有辦法。

    ” “簡直什麼也不知道,”他重複了一遍。

    就是這個最叫我受不了。

    我都已承認了,他卻還要重複說一遍。

    然而他又說了第三遍。

    “可簡直什麼也不知道。

    我十分十分懷疑,整整一個學期不知你可曾把課本翻開過哪怕一回。

    到底翻開過沒有?老實說,孩子。

    ” “嗯,我約略看過那麼一兩次,”我告訴他說。

    我不願傷他的心。

    他對曆史簡直着了迷。

     “你約略看過,嗯?”他說——諷刺得厲害。

     “你的,啊,那份試卷就在我的小衣櫃頂上。

    最最上面的那份就是。

    請拿來給我。

    ” 來這套非常下流,可我還是過去把那份試卷拿給他了——此外沒有其他辦法。

    随後我又坐到他那張象是水泥做的床上。

    嘿,你想象不出我心裡有多懊喪,深悔自己不該來向他道别。

     他拿起我的試卷來,那樣子就象拿着臭屎什麼的。

    “我們從十一月四日到十二月二日上關于埃及人的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