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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睛。

    我無法弄清楚,為何像他如此有身份地位的人到我們家做客時,總是要尋找一個相似的機會亂弄一下我的頭發,使得我兩眼都紅腫起來。

    隻要我一回憶起已逝的童年時代,那一幕幕家庭社交圈子裡發生的事便浮現在眼前,特别是某個慷慨的人用大手摸我,名義上是愛護我,其實是使我雙眼紅腫。

    這是我忘不掉的。

     在整個這段時間裡,那個陌生人除掉望着我之外什麼人也不看。

    他看我的那個樣子仿佛他終于下定決心對我瞄準,然後要置我于死地似的。

    剛才他罵了那句話見鬼的話後便不言語了,一直等到三杯兌水朗姆酒送上來。

    接着,他便開槍了。

    這可謂是非常特殊的一槍。

     這一槍不是用語言射出來的,而是演了一幕啞劇,并且明明白白是對着我演的。

    他攪拌兌水朗姆酒也明明白白是對着我攪拌的;他嘗了一口兌水朗姆酒也明明白白是對着我嘗的。

    他一面攪拌,一面品嘗着酒,不是用送來的湯匙,而是用一把锉子。

     他的動作是别人看不到的,隻有我才能看到那把锉子。

    他攪拌完酒後,把锉子拭幹,裝進衣服的胸袋之中。

    我認出那是喬的锉子。

    我明白他一定認識我遇見的那個犯人。

    現在,我看到了那把工具,坐在那裡凝視着他,心神恍惚,而他則倚在那張長靠背椅上,再不睬我,卻大談特談起蘿蔔。

     每逢周末晚上,我們村子裡就充滿了一種令人愉悅的情感,到處被弄得幹幹淨淨。

    人們都要安安靜靜地休息一下,以迎接下一周的新生活。

    這也使喬有勇氣敢于在星期六晚上在酒店裡比平時多待半小時。

    今天,這半個小時和兌水朗姆酒都結束了,喬便起身告辭,拉着我的手向外走去。

     “葛奇裡先生,請稍等一下,”陌生人說道,“我想起在我的口袋裡有一枚嶄新發亮的先令,我想就送給這個孩子吧。

    ” 他從掏出的一把零錢中找到這個先令,用一張皺巴巴的紙包好,然後才給我。

    “這是你的!”他說道,“記住!這是你自己的。

    ” 我對他表示了謝意。

    雖然這已超過了禮貌的範圍,可我仍是盯住他看,同時緊緊依偎在喬的身邊。

    他對喬說了晚安,又對沃甫賽先生道了晚安(他正和我們一同離開),然而對我,他隻是用瞄準的眼光掃了一下。

    也許,他的眼光根本就沒有掃過我,因為他閉上了那隻眼睛,不過,這一閉眼把千言萬語都包藏其中了。

     在回家的路上,即使我有興趣談些什麼,也隻能是獨自一人自談自說,因為一出三個快樂船夫酒店的大門,沃甫賽先生便和我們告别而去,而喬一路上都把他的嘴張得大大的,盡可能地用吸進的空氣把朗姆酒的氣味洗涮幹淨。

    我現在的思想茫無頭緒,因為心裡又翻騰起過去的錯誤行為,映出了老相識的影子,自然也不可能再想其他的東西。

     我們走進了廚房。

    今天倒不錯,我姐姐沒有大發雷霆,喬也因為這件不尋常的事大着膽子把那枚嶄新發亮的先令的來曆詳詳細細地告訴了她。

    “我敢擔保這是假先令,”喬夫人得勝似的說道,“要是真先令他就不會給一個孩子了。

    拿來讓我看看。

    ” 我把紙包打開,從中拿出先令。

    這确實是一枚真的先令。

    “這是什麼?”我姐姐說道,随手放下先令,把紙包翻開來一看。

    “兩張一英鎊的鈔票?” 确實是兩張一英鎊的鈔票,油膩膩、熱乎乎的,好像和這裡鄉下的牲畜市場有過非常親密的交情。

    喬這時又戴上他的帽子,拿起這兩張鈔票向三個快樂船夫酒店跑去,想把錢還給那個人。

    喬走後我便坐在我慣坐的那張小凳子上,失魂落魄地望着我姐姐,心裡有一個念頭,就是那個人早不在那裡了。

     不一會兒喬就口來了,說那個人也已離開了,不過關于這兩張鈔票,喬已經在三個快樂船夫酒家留了言。

    然後,我姐姐就用一張紙把鈔票包好,又封得嚴嚴密密,放在客廳一張櫃子頂上的茶壺裡。

    這個茶壺是當裝飾品用的,把錢放進去後她又将一些幹玫瑰花瓣鋪在上面。

    這以後它們便成了噩夢之魇,多少個日日夜夜纏住我不得安心。

     我躺在床上無法成眠,那個陌生人總在我心頭出現,他用一枚無形的槍在瞄準着我;還有我那件下賤的犯罪行為,和一個逃犯私下來往。

    我想這件事雖小,對我這個剛開始涉世的小人來說卻可謂大事,而這大事居然在今天的事發生前被我忘記了。

    現在,這把锉子又鬼魂般地出現。

    我想這恐怖随時會纏住我,锉子還會重現。

    為了誘使自己入眠,我便想着下星期三到郝維仙小姐家裡的事。

    然後,我真的進入了睡鄉,不過在迷糊之中,我看到锉子從門口伸了進來,還沒有看到拿锉子的人是誰,我便大叫一聲驚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