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江心大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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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起來已有大半年不曾命人出來打搶。

    老河口乃水旱碼頭,常年客貨集散之地,聽爺爺說,昔年鎮上碼頭一帶大小船都布滿,你們日裡來時船多走開,可是等載貨的各路貨船木排仍有不少,這些都是大船,或是富商所有。

    以前那些小客貨船簡直隻有昔年十之一二,尤其是那些專坐客人的船都是行李蕭條,身無長物,為了衣食奔走,不得不在這危機四伏的水陸路上往來的可憐人。

    越是船少時節,坐船的窮人越多,無一隻不是裝得滿滿,和那滿載而歸的漁船一樣,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個個愁眉淚眼,提心吊膽,擠在一堆唉聲歎氣,休想看到一點笑容。

    就是裡面偶然有兩個比較過得去的,也要裝成一副可憐相。

    除卻無知少年和娃兒們,就是要笑也在心裡,不敢現在面上,你說有多可恨可憐!這樣不公平的歲月真不知要幾時才轉好呢!” 姜飛先在篷頂見他神情十分緊張,并還驚了一聲,這時雖然前面桑老人船行越快,賊船始終緊随在後,時遠時近,偶然落後稍遠,幾聲呐喊過處又拼命追将過來,始終相隔最近的都在兩丈左右,從無一船迫近。

    盆子自從見面,好似斷定賊船搶不上來,事情無礙,一面從容說笑,一面把賊船上面打來挂在那些特制絲網繩圈上面的飛叉之類随手取下,照準來船打去。

    就這一會已被打傷兩賊。

    最近的一隻賊船幾被連人打翻,受傷退下。

    最近的已出兩丈之外,看神氣賊船怎麼拼命努力,急切間也難追上。

    為了風高浪急,船行大快,搖船的人稍一松懈,立時落後老遠。

    可是賊船甚多,前仆後繼,争先搶上。

     當前的還在急迫不舍,後退的又奮勇趕來,兩翼賊船因已停手,改作前後兩人操舟,四槳同飛,相隔船邊急浪又遠,少卻好些阻力,已快被它追上,由扇形變成半環陣勢,遠遠将大船包在中間。

    當前的兩隻已和大船平行,料知形勢仍極險惡,賊船必有兇謀,就要發難。

    盆子偏和沒事人一般,口裡說得水賊兇威那樣厲害,未了并還談到九王灘賊頭吳占魁的老巢大寨相隔越近,賊船緊追不舍,分明是想前後夾攻。

    不知怎的,人比方才鎮靜得多,心中不解。

    因盆子說笑聲低,忙用低聲回問:“我們和賊衆寡懸殊,賊船已分兩路包抄過來,篷頂無人防守,莫要被他由橫裡撲上船來。

    船底方才還有響聲,我和沈大哥均不會水性,就會一點,這樣大風大浪人水也是送死,還是讓我到篷頂上去吧!” 盆子一手掌舵,一手拿着一枝新得到的镖槍正往旁邊空處閃身,想朝賊船打去,聞言匆匆發出,也未打中,回手拉住姜飛,低聲急語道:“姜二哥莫走,包你沒事。

    可恨這些狗賊,我爺爺不過兩次仗義,幫助兩個本錢并不甚多、人又極好的商客,使他藏在我們船上,送到地頭,沒有受害,便犯了他的大忌,說我爺爺破人買賣,如殺父母之仇,情理難容,定要當面講理作對,至少罰我們停止三年來往。

    先聽傳說還不甚信,以為就是有事,也隻有限幾個水賊途中尋事,決想不到賊黨這樣大舉。

    後聽李八大公來說,也隻知道好些小幫水賊也被激動,前途難關甚多,并且到處荊棘。

    我們本定往望娘灣買點東西,代人辦完一事連夜起身,闖過烏婆灘便可無事。

    吳賊水寨在白沙湖心深處,雖與大江中的分寨九王灘相通,到時天已大亮,當地還有兩座大鎮,雖然好幾百裡方圓的水陸土地都被他霸占了去,為了往來商客都要向他進貢買路,地方又是往來要道,鎮上店鋪十九均他所開,老百姓雖都是他的佃戶長年,誰也沒有一尺好土,但他比别的惡霸高明,老教人吃不飽,餓不死,樣樣受他壓制,衣食卻能苟延殘喘,又沒有盜賊貪官敢往侵犯,比較别處窮苦地方還好一點。

    又是魚肉之鄉,心更殘忍狠毒,土人不敢逃亡,再說也無處可逃,一向忍受,倒也相安。

    近年鬧得一些小康之家也移居在他那裡,平日熱鬧非常。

    他表面上還要假仁假義,裝出一個俠義的大紳士,大白日裡決不會公然出來打搶。

    湖内大寨船又不會經過,我們一過湖口,前途就有兩處小水賊,隻不走往洞庭,改道回家,就可平安到達。

    别的水賊動手都在極荒涼的所在,差不多有一定時候,爺爺又都曉得,憑我們這條鐵船鐵槳和爺爺的本事,遇上也可無妨,等過望娘灣以後連遇兩處水賊,雖被打退,對方聽出爺爺當年旗号,上來重創,知非好惹,隻得忍痛退去。

    我們業已看出形勢緊急非比尋常,到了這裡見吳賊如此大舉,分明另有原因,連爺爺昔年的英名也被曉得。

    否則對付一船兩人,共總載有兩客,二位哥哥剛由山裡出來,形迹并未顯露,就是賊黨能曉得來曆,事前也來不及知道,豈非怪事? “本來十分兇險,不料竟有轉機,憑我們一船四人,至多将船損壞一些,賊黨搶上船來,爺爺隻一停船動手,首先無人能敵。

    如其用那鐵槳,更是多大本領也無法近身,何況還有二位哥哥相助。

    隻是這條船通體都是爺爺在海南島精心打造的,上等材料,沒有一塊木頭,此時不易買到,好些地方均有鐵皮包裹。

    爹爹在日為了爺爺性情太剛,外面樹有不少強敵,又喜親自操舟,往來江湖不算,還要遠出海洋,膽又太大,非但造得堅固,處處都有防禦,周密已極。

    直到爺爺回轉故鄉,隐迹多年,幾個強仇大敵惡貫滿盈,相繼死光,隻有一個年紀較小的不知下落,久無音信,想也死在海上,此賊如在年也六十,決非吳家叔侄,不知怎會這樣狠毒。

    我因這條船來之不易,決不能造第二條,最難得是用了多少年,老像新用不久神氣,固然每次回去全家收拾得勤,到底還是材料太好,越久越耐用,為賊所毀實在可惜,連爺爺也是這樣心理,否則照他老人家的脾氣,早就停船和他們對拼了。

    方才正在發愁,惟恐賊黨人多勢盛,大船為他所毀,竟會有意想不到的事,大哥立處還好,二哥如在船頂,也許暫時還看不出,請你幫我防守後艄,時機一到,我将這兩根橫木一去,把我機關一扳,舵樓立時下落,三面木闆往外一倒,後艄船面立變成一片平地,你隻事前看準形勢,避開那兩個鐵木樁,便可施展你那獨門兵器,教我見識見識了!” 說時,姜飛看出船已趕出好幾裡。

    那片水中沙洲蘆灘業已過完,水面重又展寬,兩面賊船當頭的已抄向前面,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