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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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蓋古今,但如久隐山林之人,徒成曠淡。

    杜少陵詩自與造化同流,孰可拟議。

    至若君子高處廊廟,動成法言,恨終欠風韻。

    黃太史詩妙脫蹊迳,言侔鬼神,唯胸中無一點塵,故能吐出世間語,所恨務高,一似參曹洞下禅,尚堕在玄妙窟裡。

    東坡公詩天才宏放,宜與日月争光,凡古人所不到處,發明殆盡,萬斛泉源,未為過也。

    然頗恨方朔極谏,時雜滑稽,故罕逢蘊藉。

    韋蘇州詩如渾金璞玉,不假雕琢成妍,唐人有不能到。

    至其過處,大似村寺高僧,奈時有野态。

    劉夢得詩法則既高,滋味亦厚,但正若巧匠矜能,不見少拙。

    白樂天詩自擅天然,貴在近俗,恨如蘇小雖美,終帶風塵。

    李太白詩逸态淩雲,照映千載,然時作齊梁間人體段,略不近溫厚。

    韓退之詩山立霆碎,自成一法,然譬之樊侯冠佩,微露粗疏,與柳州詩若捕龍蛇,搏虎豹,急與之角,而力不敢暇,非輕蕩也。

    薛許昌詩天分有限,不逮諸公遠矣。

    至合人意處,正若刍豢,時複咀嚼自佳。

    王介甫詩雖乏風骨,一番去清新,似方學語小兒,酷令人愛。

    歐陽公詩溫麗深穩,自是學者所宗,然似三館畫手,未免多與古人傳神。

    杜牧之詩風調高華,片言不俗,有類新及第少年,略無少退藏處,固難成一唱而三歎也。

    右此十四公,皆吾平生宗師,追仰所不能及者,留心既久,故間得以議之。

    至若古今詩人,自是珠聯玉映,則又有不得而知也已。

    西清詩話 評本朝諸賢詩 芸叟嘗評詩雲:永叔之詩如春服乍成,酦醅乍熟,登山臨水,竟日忘歸。

    王介甫之詩如空中之音,相中之色,人皆聞見,難可着摸。

    石延年之詩如饑鷹夜歸,岩木春拆。

    蘇東坡之詩如武庫初開,矛戟森然,一一求之,不無利鈍。

    梅舜俞之詩如深山道人,草衣木食,王公見之,不覺屈膝。

    郭功甫之詩如大排筵席,二十四味,終日揖遜,求其适口者少矣。

    芸叟之論公否未敢必。

    然觀東坡所記芸叟西征途中詩,止雲;張舜民通練西事,稍能詩而已。

    則東坡蓋不以善詩待芸叟耶。

    複齋漫錄 溫公忠義之志 溫公居洛,當初夏,賦詩曰:“四月清和雨乍晴,南山當戶轉分明。

    更無柳絮因風起,惟有葵花向日傾。

    ”愛君忠義之志概,見于詩矣。

    東坡 王蘇黃杜 詩欲其好,則不能好矣。

    王介甫以工,蘇子瞻以新,黃魯直以奇;而杜子美之詩,奇、常、工、易、新、陳,莫不好也。

    後山集 王黃晚年詩 東坡嘗以所作小詞示無咎、文潛,曰:何如少遊?二人皆對雲:少遊詩似小詞,先生小詞似詩。

    陳無己雲;荊公晚年詩傷工,魯直晚年詩傷奇。

    王直方詩話 蘇 黃 晦庵雲:蘇、黃隻是今人詩,蘇才豪,黃費安排。

     韓無咎 晦庵雲:韓無咎詩,做着者盡和平,有中原之舊,無南方啁哳之音。

     蘇子美呂吉甫 子美詩:“笠澤鲈肥人脍玉,洞庭橘熟客分金。

    ”呂吉甫詩:“魚出清波庖脍玉,菊含寒露酒浮金。

    ”蘇勝于呂,蓋“人”、“客”兩字,雖無亦可。

     慈母溪 徐師川言作詩自立意,不可蹈襲前人,因誦其所作慈母溪詩;且言:慈母溪與望夫山相對,望夫山詩甚多,而慈母溪古今無人題詩。

    末兩句雲:“離鸾隻說閨中事,舐犢那知母子情。

    ”呂氏童蒙訓 四 雨 介甫雲:“梨花一枝春帶雨”,“桃花亂落如紅雨”,“朱簾暮卷西山雨”,皆警句也。

    然不若“院落深沉可花雨”為佳。

    予謂“杏花雨”固佳,然而“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風”,卻于風月上寫出柳絮梨花,尤有精神。

    然嘗欲轉移兩句,作“溶溶院落梨花月,淡淡池塘柳絮風”,此老杜“紅稻啄餘鹦鹉粒,碧梧栖老鳳凰枝”格也。

    休齋 先得之句 曼卿一日春初,見階砌初生之草,其屈如鈎,而顔色未變,因得一句雲:“草屈金鈎綠未回”,遂作早春一篇,旬日方足成。

    曰:“檐垂冰箸晴先滴,草屈金鈎綠未回。

    ”其不逮先得之句遠甚。

    始知詩人一篇之中,率是先得一聯或一句,其最警拔者是也。

    桐江詩話 謝伯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