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十七 刺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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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樸子曰:生乎世貴之門,居乎熱烈之勢,率多不與驕期而驕自來矣。

    非夫超群之器,不辯于免盈溢之過也。

    蓋勞謙虛己,則附之者衆;驕慢倨傲,則去之者多;附之者衆,則安之徽也;去之者多,則危之診也。

     存亡之機,于是乎在。

    輕而為之,不亦蔽哉!亦有出自卑碎,由微而着,徒以翕肩斂迹,偓伊側立,低眉屈膝,奉附權豪,因緣運會,超越不次,毛成翼長,蟬蛻泉壤,便自軒昂,目不步足,器滿意得,視人猶芥。

    或曲晏密集,管弦嘈雜,後賓填門,不複接引。

    或于同造之中,偏有所見,複未必全得也。

    直以求之,差勤以數接其情,苞苴繼到,壺榼不曠者耳。

     孟轲所謂愛而不敬,豕畜之也。

    而多有行諸,雲是自尊重之道。

    自尊重之道,乃在乎以貴下賤,卑以自牧,非此之謂也。

    乃衰薄之弊俗,膏肓之廢疾,安共為之,可悲者也。

    若夫偉人巨器,量逸韻遠,高蹈獨往,蕭然自得,身寄波流之間,神跻九玄之表,道足于内,遺物于外,冠摧履決,藍縷帶索,何肯與俗人競幹佐之便僻,修佞幸之媚容,效上林喋喋之啬夫,為春蜩夏繩之聒耳! 求之以貌,責之以妍,俗人徒睹其外形之粗簡,不能察其精神之淵邈,務在皮膚,不料心志,雖懷英抱異,絕倫邁世,事動可以悟舉世之術,言發足以解古今之惑,含章括囊,非法不談,而茅蓬不能動萬鈞之铿锵,侏儒不能看重仞之弘麗,因而蚩之,謂為凡愦。

    夫非漢濱之人,不能料明珠于泥淪之蟲奉;非泣血之民,不能識夜光于重崖之裡。

    蟲焦螟之屯蚊眉之中,而笑彌天之大鵬;寸鲋遊牛迹之水,不貴橫海之巨鱗。

    故道業不足以相涉,聰明不足以相逮。

    理自不合,無所多怪。

    所以疾之而不能默者,願夫在位君子,無以貌取人,勉勖謙損,以永天秩耳。

     抱樸子曰:世人聞戴叔鸾阮嗣宗傲俗自放,見謂大度,而不量其材力非傲生之匹,而慕學之。

    或亂項科頭,或裸袒蹲夷,或濯腳于稠衆,或溲便于人前,或停客而獨食,或行酒而止所親,此蓋左衽之所為,非諸夏之快事也。

    夫以戴阮之才學,猶以躭踔自病,得失财不相補,向使二生敬蹈檢括,恂恂以接物,競競以禦用,其至到何适但爾哉!況不及之遠者,而遵修其業,其速禍危身,将不移陰,何徒不以清德見待而已乎! 昔者西施痛而卧于道側,姿顔妖麗,蘭麝芬馥,見者鹹美其容而念其疾,莫不躊躇焉。

    于是鄰女慕之,因僞疾伏于路間,形狀既醜,加之酷臭,行人皆憎其貌而惡其氣,莫不睨面掩鼻,疾趨而過焉。

    今世人無戴阮之自然,而效其倨慢,亦是醜女暗于自量之類也。

    帝者猶執子弟之禮于三老五更者,率人以敬也。

    人而無禮,其刺深矣。

    夫慢人必不敬其親也, 蓋欲人之敬之,必見自敬焉。

    不修善事,則為惡人,無事于大,則為小人。

    纣為無道,見稱獨夫;仲尼陪臣,謂為素王。

    則君子不在乎富貴矣。

    今為犯禮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