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四 勤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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謙下于堪師者,直爾蹴迮,從求至要,甯可得乎?夫學者之恭遜驅走,何益于師之分寸乎?然不爾,則是彼心不盡;彼心不盡,則令人告之不力;告之不力,則秘訣何可悉得邪?不得已當以浮淺示之,豈足以成不死之功哉?亦有人皮膚好喜,而信道之誠,不根心神,有所索欲,陽為曲恭,累日之閑,怠慢已出。

    若值明智之師,且欲詳觀來者變态,試以淹久,故不告之,以測其志。

    則若此之人,情僞行露,亦終不得而教之,教之亦不得盡言吐實,言不了則為之無益也。

    陳安世者,年十三歲,蓋灌叔本之客子耳,先得仙道。

    叔本年七十皓首,朝夕拜安世曰,道尊德貴,先得道者則為師矣,吾不敢倦執弟子之禮也。

    由是安世告之要方,遂複仙去矣。

    夫人生先受精神于天地,後禀氣血于父母,然不得明師,告之以度世之道,則無由免死,鑿石有馀焰,年命已凋頹矣。

    由此論之,明師之恩,誠為過于天地,重于父母多矣,可不崇之乎?可不求之乎?” 抱樸子曰:“古人質正,貴行賤言,故為政者不尚文辨,修道者不崇辭說。

    風俗衰薄,外飾彌繁,方策既山積于儒門,而内書亦鞅掌于術家。

    初學之徒,即未便可授以大要。

    又亦人情以本末殷富者為快。

    故後之知道者,幹吉容嵩桂帛諸家,各着千所篇,然率多教誡之言,不肯善為人開顯大向之指歸也。

    其至真之訣,或但口傳,或不過尋尺之素,在領帶之中,非随師經久,累勤曆試者,不能得也。

    雜猥弟子,皆各随其用心之疏密,履苦之久遠,察其聰明之所逮,及志力之所能辨,各有所授,千百歲中,時有盡其囊枕之中,肘腋之下,秘要之旨耳。

    或但将之合藥,藥成分之,足以使之不死而已,而終年不以其方文傳之。

    故世閑道士,知金丹之事者,萬無一也。

    而管見之屬,謂仙法當具在于紛若之書,及于祭祀拜伏之閑而已矣。

    夫長生制在大藥耳,非祠醮之所得也。

    昔秦漢二代,大興祈禱,所祭太乙五神,陳寶八神之屬,動用牛羊穀帛,錢費億萬,了無所益。

    況于匹夫,德之不備,體之不養,而欲以三牲酒餚,祝願鬼神,以索延年,惑亦甚矣。

    或頗有好事者,誠欲為道,而不能勤求明師,合作異藥,而但晝夜誦講不要之書,數千百卷,詣老無益,便謂天下果無仙法。

    或舉門扣頭,以向空坐,烹宰犧牲,燒香請福,而病者不愈,死喪相襲,破産竭财,一無奇異,終不悔悟,自謂未笃。

    若以此之勤,求知方之師,以此之費,給買藥之直者,亦必得神仙長生度世也。

    何異詣老空耕石田,而望千倉之收,用力雖盡,不得其所也。

    所謂适楚而道燕,馬雖良而不到,非行之不疾,然失其道也。

    或有性信而喜信人,其聰明不足以校練真僞,揣測深淺;所博涉素狹,不能賞物。

    後世頑淺,趣得一人,自譽之子,雲我有秘書,便守事之。

    而庸人小兒,多有外讬有道之名,名過其實,由于誇诳,内抱貪濁,惟利是圖,有所請為,辄強喑嗚,俛仰抑揚。

    若所知寶秘乃深而不可得之狀。

    其有所請,從其所求,俛仰含笑,或許以頃後,故使不覺者,欲罷而不能,自謂事之未勤,而禮币之尚輕也。

    于是笃信之心,尤加恭肅,賂以殊玩,為之執奴仆之役,不辭負重涉遠,不避經險履危,欲以積勞自效,服苦求哀,庶有異聞。

    而虛引歲月,空委二親之供養,捐妻子而不恤,戴霜蹈冰,連年随之,而妨資棄力,卒無所成。

    彼初誠欺之,末或慚之,懵然體中,實自空罄短乏,無能法以相教,将何法以成人乎?餘目見此輩不少,可以有十馀人。

    或自号高名,久居于世,世或謂之已三四百歲,但易名字,詐稱聖人,讬于人閑,而多有承事之者,餘但不喜書其人之姓名耳。

    頗遊俗閑,凡夫不識妍蚩,為共吹揚,增長妖妄,為彼巧僞之人,虛生華譽,歙習遂廣,莫能甄别。

    故或令高人偶不留意澄察,而但任兩耳者,誤于學者,常由此輩,莫不使人歎息也。

    每見此曹,欺诳天下,以規勢利者,遲速皆受殃罰,天網雖疏,終不漏也。

    但誤有志者可念耳。

    世人多逐空聲,鮮能校實。

    聞甲乙多弟子,至以百許,必當有異,便載馳競逐,赴為相聚守之徒,妨工夫以崇重彼愚陋之人也。

    而不複尋精,彼得門人之力。

    或以緻富,辨逐之雖久,猶無成人之道,愚夫故不知此人不足可事,何能都不與悟,自可悲哉!夫搜尋仞之壟,求幹天之木;漉牛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