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寶靈留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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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答道:“那是老衲師兄,小僧覺愚。

    ” 柳劍雄肅然恭聲說道:“如此說來,不是外人啦!好教老禅師得知。

    晚生使出的這套拳招,确是貴派的‘百步神拳’。

    ” 覺愚上人如墜入五裡霧中,慈眉聳揚得兩下,暗忖道:“怪!柳劍雄這後生怎會将本門的拳法練得這等神奇?還有那些絕招……” 他在怔怔出神,柳劍雄又接下去道:“這套拳招,晚生得自貴派一位早年隐世的長老親授,命晚生他日面谒貴派掌門,将拳中四式絕招交還貴派。

    ” 柳劍雄心竅剔透,他不提趙沖,而提的是廣惠所授,為的是已知覺愚上人是趙沖的師叔,生怕伯父将來受到少林派的責難,是以隻提廣惠而隐趙沖。

     他為什麼不遵奉廣惠的告誡,意然妄将廣惠大師的事對覺愚說出,這并非是他違逆了老和尚的誡訓,須知,事有權變,覺愚既是掌門人的師弟,是少林派的長老,本門的事,當能做一部分主,是以,他才說了出來。

     覺愚上人初感一怔,倏又追問道:“不知這位長老法諱如何稱呼?施主可曾記得?” 柳劍雄搖頭笑答道:“請老前輩恕晚生隐瞞之罪,實在是這位老前輩面囑在先,除面谒貴派掌門外,不可道出他老人家的法諱年貌,即便是今晚所施的幾式絕招,他老人家也不準晚生随意使出來,也是今晚強敵當前,晚生事先已詢問過悟明大師的門派,為了驅除強敵,暗中曾向他老人家默禱。

    這一點,還請老禅師原諒。

    ” 覺愚上人,本是有道高僧,柳少俠的苦衷,他哪能不知,聞言一笑,說道:“施主請不要如此過謙,理當如此,老衲豈敢不敬本門長老?妄求非分,老衲怎能擔待得下。

    ” “老禅師如此體諒晚生,真是感激不盡。

    ” 覺愚上人又笑着接問道:“聽說施主技出令師伯祖靈真道長,但有一事,老衲實在不明,施主身懷天山奇寶‘雄精冰魄珠’,不知施主與天山神君有何淵源?”他陡的想起那顆黃玉珠子,倏又慘然的懷念起失蹤的玉鳳姑娘,忖道:“如此說來,是她贈給我的啦!” 他眨了下眼睛,凄然的答道:“晚生與神君素昧平生,從沒有見過那位老前輩。

    這顆寶珠是……是……” 結結巴巴的說了半天,仍未說出來,倏探手入懷,一把掏出神珠,淚眼盈眶模糊的呆瞪了一陣。

     覺愚上人點了下頭,輕說了聲:“奇緣。

    ”再伸手接過神珠,随将此珠的功用說了一遍,并囑他妥為珍藏。

     柳劍雄聽得劍眉聳揚,甚覺驚異,心中暗念姑娘對自己這麼的殷切關注,情深如海。

     覺愚上人接着說道:“其實今晚施主不應中兇雙的寒毒,因此珠未能發揮全部的功效,是以施主仍是受了一絲寒毒。

    今後如果再遇到類似今晚的這種陰毒掌力,隻要先将此珠含在口中,毒氣必不會浸體,這顆神珠還有一宗妙處,如果遇到蛇蠍之類的五毒蟲蟻,隻須将神珠執于掌心,手掌向毒物伸去,毒物必雌伏不動,任憑擺布,施主要切記了。

    ” 上人将珠遞還給他,珍藏之後,柳劍雄着實向上人緻謝了一番。

     折騰了半夜,又挑燈夜話,已是鬥轉星移,東方天際已隐泛上來一抹晨曦。

     小沙彌低頭走來向覺愚上人禀道:“師祖同師叔祖現來在外院,前來替您老人家叩安。

    ” 覺愚上人一颔首,說道:“叫他們進來。

    ” 小沙彌諾諾連聲,躬身退了出去。

     少頃,适才受傷的老和尚已一腳跨進精舍,向覺愚上人躬身拜了下去。

    身後的那個紅面中年和尚也跟着叩了幾個頭。

     老和尚年約五十,中等身材,白淨臉膛,兩眼精光閃爍。

     兩人一面跪拜,一面禀道:“弟子叩候恩師金安。

    ” 拜罷起身,兩人又合十向柳劍雄見過禮,老和尚又向柳少俠道謝了一番。

     覺愚上人替柳少俠引見了一番,才知兩人均是上人的門下高弟,老和尚是弘法大師,紅面和尚是弘定,在江湖中,兩人亦可算得是健者,怎奈今晚碰到的長白雙兇,非泛泛之流可比,是以兩人落得一傷一危,若非柳劍雄及解救,隻怕真應了上人的話,定遭劫難了。

     師兄弟倆,對柳少俠的絕世身手,佩服得五體投地,這當兒,明着是來給上人請安,實則是欲一瞻柳少俠風采。

     三人互相寒喧客氣一番,着實的恭維了柳少俠一陣。

     小沙彌接着進來擺上點心,四人就在方丈精舍内,邊用早點,邊談雙兇來雷音寺攪鬧經過。

     原來長白雙兇自襄陽剪羽後,老二内腑被玉鳳震傷,那還敢再惹她,當夜,雙雙南下,未到江夏,即碰上了白面人屠伍修與紫面天煞文冬元二人,才告知襄陽經過,命四人束返通州。

    雙兇則南下三湘,先找了個僻靜處所,替老二療好傷,複又雙雙急趕到益陽來。

     長白派雄霸關東,早想将勢力伸入中原,一雪已往因“神道伏魔令”所受的羞辱。

    聽說那本蓋世奇書——“大羅金剛寶錄”落在關東,隻是找了将近百年,重寶仍未出世。

     長白派處心積慮欲進關内,就不能不尋獲寶錄,以作屏障。

    前些日子,長白派風聞覺愚上人得知寶錄隐沒之所,是以派出兩大護法一探雷音寺。

     三天前,雙兇來到雷音寺,與弘法禅師接談之下,不得要領,臨走之時,揚言限三天期限答複,否則!要血洗佛門淨地。

     柳劍雄聽完雙兇大鬧雷音寺的因果後,自個兒忖道:“莫非在家時趙伯父要我所立的那件善功,就是找這部奇書?奇書中到底載着些什麼樣足以懾震武林絕學?” 上人似是覺察出來他沉吟的原因,随聳了下慈眉,輕歎了口氣,說道:“善哉!善哉!本門寶錄淹沒百年,如依周期推論,已是應該出世了!隻是……此書一旦出世,怕要帶來一場武林浩劫。

    施主身懷絕世奇學,天庭流光,如能遠赴塞外,尋獲至寶,彌蓋這次慘烈的殺劫,強勝立下十萬功德。

    ” 柳劍雄聽得劍眉陡軒,心湖波動,雄心勃發,但瞬眼之間,就意識到這種武林奇寶,可遇不可求。

    何況又是少林派的重寶,自己無豪奪的雄心。

    倒是機緣碰巧,獲得此書,送還少林派,因緣得列入門牆,也可償此心願。

     他心動了!除了想列入少林派外,另外是俠義心腸鼓恿着他,想立這件不世功德,替武林挽回一次百年浩劫。

     随拱手一揖謙辭道:“晚生未學膚淺,年稚識陋,怎敢有此妄想,敢與天下群雄一争雄長,再說,這等神物,是貴派重寶,豈容他人觊觎?” 上人點頭淺笑說道:“施主差矣!豈不知古之神器重寶,惟有德者居之。

    物各有主,此書百年不見,想必是期待明主,以施主這種仁厚心性,必無囊括攫據之心,老衲信得過,如施主獲得,他日必有物歸原主之時。

    ” 柳劍雄聽得十分心動,現下出于上人親口請求,事情已可勉力一試,暗中更是與柳彤、趙沖,狂道朱純飛與玉鳳幾人的想法吻合。

     他又略為沉思片刻,陡的星目電射,閃過兩道異彩,向上人拱手一拜,說道:“老禅師欲命為貴派稍效犬馬微勞,柳劍雄當全力一試。

    再者,貴派長老寵授神拳的這番恩德,雖肝腦塗地,也不能報答萬一。

    ” 上人陡的頂禮說道:“施主真是少林派的大恩人。

    ” 事情就這麼攬到頭上來了! 他站起來躬身說道:“老禅師言重了……晚生有一句話不知是不是該說?” “施主有話請說,不必客套。

    ” 柳劍雄端容答道:“禅師所命,晚生理應竭智以赴,隻是……晚生出道不久,孤陋寡聞,不知寶錄作何形式,内中載列些什麼武學,概略遺失的地點又在何處,可否請禅師一示迷津?” “老衲理應将寶錄的來龍去脈向施主說個明白。

    ”老禅師說罷似是沉思。

     這當兒,早點用畢,幾人喝着松子茶,細聽上人叙述——原來少林是中原武林的主流之一,以七十二絕藝馳譽海内,而少林寺後院藏經樓珍藏的一部達摩禅經,所載的禅門絕世武學,又較七十二絕藝深奧萬分。

     這部禅經共分上中下三冊,上中所載的武學,人言人殊,與本書無大多牽連,不必窮究。

     現在單就禅經下冊——“大羅金剛寶錄”作一番探讨,這本奇書,是禅門絕學的精華,載列了第一集書中所述的三種絕世奇學:大羅金剛禅功,指與劍訣。

     武林中均知達摩一百零八式是少林俗家弟子中所使用的上乘劍法,殊不知少林寺還珍藏了另一種至高的武學,鮮為世人所知。

     原因是這種絕世武學難得煉成,兩三百年不見得有人會此絕學。

     武林技藝,應推少林執其牛耳,而大羅金剛寶錄中的三種絕世武學,系一種上乘功力,非人人可以學得成,如果不是天賦極高的人,學上一生一世,亦不能超犯入聖,到達登峰造極的境界。

     而大羅金剛劍法更見精深博大,更須根骨、氣質、秉賦三者均為上選奇才,練起來才可成功。

     這三種絕學,循序漸進,錯亂不得,先練大羅金剛禅功,再次練指,等到禅功與指功均深具火候,能運聚内力透指迫出,點拂三丈外人身穴道時,方可練劍訣,劍訣是融會禅功、指功與劍法三者于一爐。

     這種絕世武學,以數十年時日去精練,才能達到爐火純青的境界。

     欲趨大乘,那就需要一甲子以上的功力才行。

    另一宗怪事,是這三種武功,習練的人必要童身,并須俱有正宗氣功(玄門内功或佛門禅功)為基礎,練來才能順理成章,否則!精氣不能周天循環,如果氣機一旦逆運,習練的人必受重創。

     少林派曆代掌門祖師,相沿條規訓誡,凡習這三種絕技的人,必須為少林門下弟子,在江湖行道中能完成十萬功德,其人除根骨、氣質、秉賦外,更重其品德心性,經常将門人召返少林寺,由監院五老及達摩院十二高僧共同商讨,對召返的弟子,是否合乎上列諸般條件,并由高僧提出曆年江湖考察所得,有關此弟子在江湖中的善惡功過資料,(達摩院十二高僧,每年有兩位輪值下山,專司考察門下弟子在江湖道上的功過是非。

    )能獲得一緻贊同,才能授給他這部奇書。

     這必定是為了應付武林間的一次重大變故,或者是少林本身有非常事故發生的時候,才有此舉。

     習此絕藝,需時雖久,但也有速成的方法,一種是服食萬年成形參王,另一法則是服食千年金龜内丹,二者能食得任何一種,練起來,則僅需三年五載,就可以達到小乘的境界。

     大羅金剛禅功,練到十成功候時,不但能摘葉飛花,而且能以意克敵,心空氣靈,輕功更是獨步天下,如傳說中的“蹑虛馭氣”一類功夫。

    練功的人,更是靈台空明,因為這種佛門禅功,能增加人的智力,使人靈明益智,輕身益氣,固本凝神,實為内家氣功中的一種最高武學。

     有此功侯的玄門道高德重之士,與禅門有道高僧,如果想進一步作性命交修之學,可謂已窺門徑。

     金剛指功練成後,指風淩銳無匹,差可與切金利刃比拟,這種指功,另有一項妙用,專破人身罡氣。

     大羅金剛劍訣分兩部分,一為金剛四式,劍式奇奧難測,極盡五行生克的變化,同八卦消長的極運,是達摩老祖到我國後,有鑒于中國文化中六藝之精奧淵博,取易經八卦之精髓,鑽研成此四劍式,玄妙無窮,非明心見性,靈台空明的人不能領悟。

     劍訣的第二部分,是大羅一百零八式,為佛門的至高禅機,所載之一百零八尊羅漢圖像,無言無字,無注無解,這些圖像與普通羅漢圖像所不同的地方,是每尊羅漢均是兩手拳掌劍指,形式各異,有撲擊、勾刺、揮掃、點劈等姿态。

     每尊羅漢宛如一式,乍看之下,又似不連貫,實則,這第二部劍式,精奧博大,變化無窮。

    每招每式均暗藏禅機,包羅了佛門無窮的禅理,極盡法輪回轉的機運,實在非深曉禅意的人不能理解。

     大凡一種學問,其深奧程度到了極限的時候,非言詞解釋得清,要用大智大慧的超人智力去領悟。

    方能有通達的一天,這一部劍訣,就是這麼精微淵博而奇奧的一種學問! 而“大羅金剛寶錄”命名的由來,亦正因為這部劍訣含有金剛四式,與大羅一百零八式之故。

     這三種絕世奇學,佛門中人習成後,可悟徹禅機,成為有道高僧,武林中人習成後,能參透造化。

    即使不能全部悟解,如果在禅功與金剛指練到深具火候時,劍式能悟解得三招五式,雖不能說無敵天下,但是可睥睨江湖,傲視武林,普天之下,能與他在武功之上抗衡的人,真寥若晨星了。

     如此精深博大的至高武學,修練的人,如果學成後,用以為善自可造福人群,光大武學,為武林放一異彩,如果學成的人,用以為惡,試問天下武林中有誰能制服他,豈不要替武林帶來一次空前的浩劫? 一旦如此,那真是少林派的罪孽,縱然是傾聽所有的少林高僧,念上一百年的金剛經,也不能贖此罪愆。

     因而,少林曆代掌門人與一幹高僧,不能不謹慎的處理這本蓋世奇書。

     再說這本書因何隐沒呢?當推溯至第一次百年論劍,武當派以“回環飄風劍法”奪得劍盟令符——神道伏魔令旗,而登上了七大劍派的劍盟宗主的至尊寶座,少林派當然有點耿耿于懷。

     直到第二次百年論劍的前五年,少林上四代的掌門大悲上人,在祖師堂下許下寵願,誓要在第二次論劍的時候奪得劍盟令符,重振少林聲威,因而請出了鎮山寶錄,與監院五老及達摩院十二高僧磋商之後,将寶錄授給那時俠名播四海的門下弟子,追雲劍客林少峰。

     大悲上人面示愛徒攜寶出關,尋找萬年成形參王,期以五年,習成絕技後參加第二次七大劍派百年論劍。

     林少峰拜辭師門後,身懷中嶽重寶,間關萬裡,北上關東,向白山黑水之間去尋參王。

     孰知此一去,如泥牛入海,蹤影俱渺,急煞了少林掌門與監院五老,更震驚了天下武林。

     百年來,天下群雄,莫不都想尋獲這部寶錄,以圖争霸武林,然而時移歲易,轉眼之間,第三次七大劍派百年論劍又将來臨,莽莽塵寰,這部絕世的蓋代武學寶典,仍隐沒得了無一絲可循蹤影。

     覺愚上人盡他所知,将大羅金剛寶錄的來龍去脈詳盡的說了一遍,柳劍雄仍是猜不透奇書究竟落在何方? 神情間稍露了一絲懷疑,覺愚上人已是洞察柳劍雄的心意,輕籲了口氣,又接說道:“師叔祖帶着寶錄究竟失落何方,江湖傳言不一,據本門前輩長老在事後察探結果,确實有人在關東道上看到過他老人家,想來仍是落在關外。

    ” 上人這番推論,甚近情理,暗中與朱純飛所說契合,柳少俠輕點了下頭。

     上人話落,他一端肅容,向上人躬身一揖說道:“老禅師一番訓誨,使晚生如聆大乘,柳劍雄目前俗務纏身,待稍為摒擋後,當兼程關東,一盡綿薄。

    ” 随又接說道:“此刻尚須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