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寶靈留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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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劍雄乍見自己與古作義功力不分軒轾,登時雄心大振,忙展百步神拳,一輪疾攻,迫得古作義連連後退。

    士隔三日,當刮目相看,柳少俠已非在孝感戰四霸之時可比了,無論是功力與經驗,都已老到得多了。

     古作義又豈是等閑之輩,也是他今晚與老禅師狠鬥了一陣,消耗了很多真力,再則是此刻被激得心動氣浮。

     這一刻被柳少俠使出神拳妙招,節節搶攻,才鬧得他手忙腳亂,退處下風。

     柳少俠是越戰越勇,神拳已被他使得意與神通,妙着連連,拳風掌勁直可搖山撼樹,拔峰舉鼎。

    眼看不需幾招,隻要他使出最後的那幾記絕妙奇招,準得将古作義傷在拳下。

     他隻顧得與古作義狂拼狠鬥,誰知危機隐伏,危在旦夕。

    原來古作義此時打來膽顫心裂,大為驚恐,一面打,一面在籌思對策,忽被他想通了一條妙計,慢慢的向老二古作信身側退去,長白雙兇,秤不離砣,雄霸關東幾十年,早已心意相通,老二一看老大向身側靠來,已知其意,連忙凝神暗中運聚功力于雙臂,暗将陰寒毒氣聚于掌心。

     古作義身形才閃過,柳少俠左側背剛好僅離老二古作信身前四步,蓦的疾如狂飙驟卷,古作信狠力一掌推出。

     這一掌是他畢生功力所聚,勢若奔雷,且掌中寒毒早已迫出,眼看柳劍雄非喪在這一招之下不可。

     老禅師與中年和尚,被二人招式所吸,正自眼花缭亂,看得入神,忘記了替柳少俠掠陣,這當兒,乍見古作信出手偷襲,齊皆臉色陡變,就連老禅師這等年屆耆年修為精深的有道高僧,亦不禁為之魂飛色變,“啊呀”連聲的怒吼。

     他要想救,怎能得夠,别說古作信在五丈外,自己沒有那分能耐,就是面對面,亦接不住古作信全力推出來的一掌。

     雙兇是武林成名人物,誰會料到古作信會抽冷子的來上這麼一下,真是弱了雙兇的名頭。

     雙兇一生之中,除了群毆群鬥用過這種陰絕狠毒的冷招外,在單打獨鬥中,使出這種有損身譽的毒着,還是平生破題兒第一遭。

     事實上,雙兇今天處境太也危急,迫得他不得不使出這種卑不足道的下流手段。

     這一着确實辣,一方面可傷強敵,又可保全古作義的一世英名,免去栽在柳少俠手中的羞辱。

     說時遲,那時快,在危于發際之刹那,柳劍雄正全力迎敵古作義反身推來的雙掌,驟覺一股刺骨生寒的冷風自側方襲到。

    好個飛天玉龍,不愧當世奇才,不加思索的疾将推出的雙掌猛往回撤,中途變勢,拳勁猛發,“倒轉乾坤”一招絕學,挾着一陣銳嘯,隻見拳影缤紛,向雙兇周身要穴虛點錯落。

     腳底下更不怠慢,倒踩“九龍連環步”,猛旋身,輕輕倒滑,向兩人身側隙縫中滑退三丈。

     說險是真夠險,險到毫巅。

     長白雙兇眼看在瞬眼的一刹那間,就可将強敵傷在掌下,蓦的滿眼拳影幢幢,隻覺眼花缭亂,驟感勁風壓體,随着自空灑落兩把松針,勁道奇大,疾如電射,忙慌不疊的撤招後躍。

     總算雙兇功力精純,既躲過了一蓬松針,又複脫出如山的拳影。

     這兩把松針來得突然,發針人的勁道奇大,錯非是位武林高手,哪有在五六丈外樹林擲打松針的力道。

     雙兇翻着怪眼向四周搜尋,隻見林空冷寂,松濤滿耳,那有一絲人影,兩人疑神疑鬼,猜不透松針的來路。

     不單是雙兇驚詫,連五丈外的老禅師也暗自嘀咕,猜想中已知又來了高人。

     柳劍雄尚幸在生死一發之瞬間,使出救命妙招,脫出兩個武林好手的夾擊,在他躍開兩丈後,怔立當地,倏的俊臉色變,猛覺左肩有一絲冰寒,刺骨酸痛,登時心中駭然,忖道:“莫非遭了毒手?”心中一陣惶恐,連呼不妙,登時強忍寒毒,瞟眼一瞄雙兇,正巧雙兇也滿臉驚疑錯愕的注定自己。

     雖然他使出了救命招術,得以脫出雙兇的夾攻。

     但變招晚了一點,古作信掌毒早已臨肩,古作信誠心要傷柳少俠,他這一全力出掌,驟起發難,又無任何力量擋禦,是以雖身懷奇寶,仍不免中了一絲寒毒。

    畢竟他聰明過人,心想:“不趁毒傷未發作之前退敵,停會兒縱然身懷絕學,也隻有飲恨終身啦!” 連忙強懾心神,試着運勁雙臂,還覺不出有何阻力,于是疾點足前躍,“金牛分水”一式妙招,雙拳分别向并肩驚立的雙兇疾吐。

    雙兇陡的向左右分開疾躍數步,倏又已錯步吐掌,雙雙向柳劍雄還攻,掌風狂厲的是名手出掌,不同凡響,掌勢如泰山崩堕,勁壓下來。

     柳劍雄哪敢怠慢“困井革鼎”一式秘學,雙拳一圈,雙兇驟感一股柔勁潛力,分向兩人的前心襲到。

    登時大駭,疾的撤掌後躍。

     才脫掌風,倏又雙雙進招猛撲。

     “嗳唷”一聲慘嚎未落,接着又是“吭”的一聲悶哼,算是激鬥的尾聲。

     古作信一隻右臂被卸落地下,肩胛處血流如注,臉上汗珠如豆,聲聲慘号,懾人心神,痛得他晃了兩下,一跤栽倒塵埃。

     再瞧老大古作義,也好不到哪裡去,面色蒼白,臉色神情,顯得痛苦萬分。

     神拳中四記絕世妙招,的是威力無窮,“困井革鼎”才逼退雙兇,“雷震五嶽”即已将雙兇傷在這種禅門絕學之下。

     古作義背上挨了下重的,古作信可就慘啦!柳少俠恨他陰狠,臨到拳勁沾身之時,倏的變拳為指,輕輕一帶,活生生的卸了他一隻右胳膊。

     還是柳劍雄心性仁俠,不願傷他性命,在擊兩人之時,未将拳勁發實,否則,古作義又何止才将内腑震傷,怕不立時橫屍當地。

     古作義真是兇性不減,強忍劇痛,一瞪滿含怨毒的兇睛,怒聲叱道:“姓柳的,你可算得上心狠手辣,長白雙兇今晚栽在你的手中,怨不得人,算我弟兄二人學藝不精,有生之年,必報今晚之辱。

    ” 話甫落,猛瞪兇睛,向場外的和尚環掃了一眼,彎腰一扶地上慘嚎連聲的古作信,正待拔步逸去,蓦的老禅師一展慈眉,合十念聲:“阿彌陀佛。

    ” 古作義倏地止步,回頭一睜兇睛,寒着臉向老禅師怒哼了一聲。

     那紅面的中年和尚想是怒極,作勢欲撲,老禅師疾的一擺手,說道:“讓他們去吧!” 雙兇狼狽不堪的漸漸遠去。

     叱咤風雲,跺跺腳就能使關東震動的古氏雙兇,怎料到會折辱在江南道上,更想不到會廢在這麼一個毛頭小夥子的手中。

     雷音寺的僧人,可算是駭呆了!真是開了眼,以前哪見過如此狠烈的拼搏。

     老撣師是既感慨,又驚愕,心念道:“我佛慈悲,今天若非是少年人退得強敵,雷音寺恐怕在劫難逃。

    ”乍然想起少年人這一陣都不吭聲,連雙兇罵他都不回一個字,疾的奔到柳劍雄身側,伸手輕輕的向柳少俠肩胛上慈愛的撫拍下去。

     想不到這輕輕的一拍,柳少俠被拍得搖晃了兩下,陡然向後一仰。

     老撣師“噫”的一聲驚呼,他何等身手,倏探臂攔腰一扶,低頭一看,更駭人的是柳少俠一張紅潤如玉的俊面,突然變得色如黃蠟,無一點血絲。

     豈知更糟的是柳少俠一個英挺俊偉的身軀,業已癱軟無力的向老禅師臂彎滑落。

    柳劍雄乍然失色暈跌,老禅師聳了兩下慈眉,慈祥的容顔亦為之失色,手足無措。

     柳少俠今天可算得上是雷音寺的大恩人,是以不光是老禅師發急,凡是在場的和尚,沒有一個不為之失驚。

     除開雷音寺的和尚外,幾丈外的一棵虬松上,還有個人更為急煞,隻看她熱淚盈眶,粉臉色變的樣兒,慌急的連枝帶葉都為之顫動。

    這一段時間不太長,正在上下煩得神亂的時候,悟明匆忙走了過來,掃眼看到師祖臂彎中的人,霍然竟是贈師父靈丹的少年俠士,登時一陣驚吓,忙走到老禅師跟前,向老禅師頂禮恭聲問道:“孫兒禀陳師祖,師父他老人家已好多了!不知柳施主是受了什麼傷?” 老禅師輕點了下頭,憂傷不勝的說道:“唉!真是劫難無邊,你師父雖好了點,隻是……柳施主不幸又遭了長白雙兇的毒手。

    ” 略停,似有所思的先“哦”了一聲,匆忙的問道:“你師父也是受了掌毒,他怎會好了的?” 悟明恭答道:“是剛才柳施主賜贈了一顆靈藥……” 老禅師迫不及待的打斷悟明的話,急問道:“怎麼?他有靈藥?現在哪兒?” 悟明恭身答道:“弟子看見柳施主收在懷中。

    ” 老禅師疾伸手到柳少俠懷中一掏,不但藥瓶被他掏了出來,連那顆雄精冰魄珠也一并為他摸了出來。

     倏地,他兩隻禅目神光閃爍,看了看冰魄神珠,這當兒,月華似水,珠光更見晶瑩可愛,詳細端詳,似在欣賞,好一刻,方娓娓念道:“有救了!有救了!種蘭因,結慧果。

    ” 聲落,随将寶珠握在左掌心,右手二指拔開瓶塞,一陣異香撲鼻,他眨了下慈眼,“噢”的一聲說道:“怪道此子貌相奇佳,竟然連武林中的‘回生續命丸’這種聖藥都随身帶着。

    ”話落,啧啧稱奇。

     老禅師是現任少林掌門人的師弟,年逾七旬,武功雖未能震懾江湖,但昔年也俠名遍四海。

    這兩樣奇寶,才一入目,即已了然于心。

     柳少俠得武林三奇的靈真道長垂青,不但造就了他一身絕世藝業,還賜了他武當派視若秘珍的“回生續命丸”三粒,并順道命他帶上兩粒,賜給柳彤,想不到今天派上了用場。

     老禅師手拈藥丸,納于柳少俠口内,這種靈藥,妙用無窮,才一入口,即已化液生津,流入腹中。

     才将藥丸侍候他服下,老禅師随将他上衣解開,拈珠放在柳少俠的“巨阙”穴上,功行右臂,力透掌心,向神珠上一按,以内力将神珠那股寒精之氣向穴脈中硬迫了進去。

     寒精攻寒毒。

    霎時之間,透過穴脈,順着經脈向内腑流轉。

     也是柳劍雄内力精深,所受寒毒不重,寒毒為神珠精氣一沖,迫得向周身血管散發,内中再受藥力一逼,是以在頃刻之間,盡将寒毒迫散。

     隻見他鼻息已然轉勻,蒼白乏血的臉上出現出一片嫣紅,老禅師猛的一撤掌,深深的透了口氣,舉起寬大的袍袖,擦了下臉上的汗珠。

     柳劍雄猛睜雙眼,作勢欲起,老禅師趕忙一掌按在他的肩上,慈祥的說道:“寒毒剛除,靜坐調息片刻,方無大礙。

    ” 柳劍雄将頭輕點下,倏然合眼,跌坐運功。

    就在老禅師一展慈眉,拈須微笑之時,陡地一聲“師祖”,接着“噗通”一聲,悟明他已向老禅師跪拜下去,顫聲兒說道:“恩師他老人家還未完全複元,敬祈師祖慈悲!” 老禅師輕點了下頭,說道:“起來吧!”又轉頭向中年紅面和尚說道:“弘定,護守住柳施主。

    ” 弘定合十道:“弟子知道。

    ” 幾人轉身走向地下躺着的老和尚,老禅師蹲下去攏目一看,老和尚臉色紅暈似火,呼吸迫促,雙目緊閉,上身微微有點轉側,似是服下去的藥力正在體内行開,與體内的寒毒交相迫持。

     急忙将他僧袍解開,掏出寶珠,老禅師運勁行功,像救治柳少俠一樣的如法炮制。

    一盞熱茶工夫過去,老和尚雖是呻吟了兩聲,奈何中毒過深,一時間仍未能醒轉過來。

     老禅師年老氣衰,真力已感不繼,額上汗珠如豆,如再繼續損耗真元,不但救不了徒弟,看樣子,恐怕自身也要受創不輕。

     正在這等緊要關頭,突然一隻火熱的手掌抵住老禅師的“命門”大穴,一股暖流,突破經竅,向他周身穴脈緩緩的流來,須臾功夫,就已流遍全身。

     老禅師本是油盡燈殘,容顔已有萎頓,拼着自己受創也要行功救治徒弟,此時被暖流一沖,不但精力陡盛,便是面色亦已漸轉紅潤,那股暖流,更是順着手臂,沖進地面躺着的老和尚的“巨阙”穴,倏忽間,也是竄遍全身,才得片刻,老和尚的呼吸已自轉勻,一臉紅暈漸漸淡薄,慢慢的睜開雙眼。

     四周圍着的和尚,齊“啊”的一聲歡呼。

    弘定和尚噓的出聲喝止,有幾人伸了下舌頭,又靜得鴉雀無聲。

     稍頃間,放在老禅師命門穴上的那隻手掌猛力一撤,老禅師也一收按放在徒弟“巨阙”穴上的手,順便拈定那顆寶珠,輕歎了口氣,一臉凝重的垂眉說道:“今天若非柳施主幾次援手,不單是老衲師徒二人要脫力傷毀,便是雷音寺百十僧衆,也難逃劫數。

    ” 他未回頭,已知按在他背上的手掌是誰。

    是以又贊道:“柳施主好深的功候,不愧是領悟了武當的正宗内功法髓,老衲佩服得很。

    今晚惠賜,大德不言謝,隻好銘記在心。

    ” 他一面說道,一面躍起來,轉身合十頂禮。

     慌得正在擦汗的柳劍雄搖手說道:“老禅師請勿多禮,适才若非老禅師施救,晚生還不知成了什麼樣兒?” 老禅師笑點了點頭,将寶珠同玉瓶遞還柳劍雄,說道:“施主福緣不淺,身懷兩種稀世奇珍,錯非像施主這等身手,怎配持有這種重寶。

    可惜今天為了寒毒一難,累得将施主那武林中視作奇珍的‘回生續命丸’糟蹋了兩粒。

    ” 左一聲奇珍,又一句重寶,說得柳劍雄大惑不解,忖道:“這小小一粒不怎麼起眼的珠子,亦會是武林奇珍?有什麼用處?” 心雖在疑思,嘴可不敢怠慢,随一躬答道:“老禅師請勿介意,藥雖珍貴,為醫病而制,焉能說是糟蹋。

    ” 前此玉鳳贈寶,柳劍雄發現懷内藏珠時,因在夜間,沒有看清,更因神珠色澤與肉色相近,是以忽略過去。

    這當兒,老禅師用神珠兩次替二人驅毒療傷,複聽老禅師如此一說,急忙接過來細看了一下,才小心翼翼的揣入懷中。

     雷音寺幸逃此難,地上重傷垂危的老和尚更是從鬼門關拖了回來,老禅師感慨萬千的歎了一聲,說道:“柳施主,難為你折騰了半夜,請進寒寺休息一會,今晚幸會施主,老衲渴欲與施主暢叙一番。

    ” 柳劍雄疾忙躬身答道:“晚生如能得聆老禅師訓誨,那才是難得的緣份,隻怕有擾老禅師清修。

    ” 老禅師一擺手讓客說道:“施主不要客氣才好。

    ” 一時,老禅師陪着柳少俠來到方丈精舍,兩人客套了一番,落座後,小沙彌獻上茶。

    陡然老禅師莞爾的泛上一臉慈笑,說道:“小施主神技驚人,老衲敬佩至極,剛才施主拳中的招數,本門‘百步神拳’中有很多招式與施主路數頗覺相似,最後的那幾式,神奇得連老衲這雙昏花的老眼硬是無法看得清,可否請施主将拳名告知,一開老衲茅塞?” 他早就看出人家使的是“百步神拳”,隻是人家技出武當,家學淵源,不方便說破,免得人家臉上挂不住,反而贊人家的拳式神妙,與自己本門的拳招有相似之處,這種說話技巧,說得婉轉已極。

     柳劍雄一聽老禅師猛提到少林寺,陡然一震,心中有了主意,先不答老禅師的問話,反向老禅師拱手問道:“敢問老禅師與貴派掌門覺智上人怎麼個稱呼?” 老禅師愕然看了他一眼,倏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