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回挑嫠女即席彈琴别嬌妻入都獻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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抑揚有緻。

    大衆齊聲喝彩,無不稱賞。

    恐未免對牛彈琴。

    正在一彈再鼓,忽聞屏後有環珮聲,即由相如留心窺看,天緣輻湊,巧巧打了一個照面,引得相如目迷心醉,意蕩神馳。

    究竟屏後立着何人?原來是卓王孫女卓文君。

    文君年才十七,生得聰明伶俐,妖冶風流,琴棋書畫,件件皆精,不幸嫁了一夫,為歡未久,即悲死别,二八紅顔,怎堪經此慘劇,不得已回到母家,嫠居度日。

    此時聞得外堂上客,乃是華貴少年,已覺得搖動芳心,情不自主,當即緩步出來,潛立屏後。

    方思舉頭外望,又聽得琴聲入耳,音律雙諧,不由的探出嬌容,偷窺貴客,适被相如瞧見,果然是個絕世尤物,比衆不同。

    便即變動指法,彈成一套鳳求凰曲,借那弦上宮商,度送心中詩意。

    文君是個解人,側耳靜聽,一聲聲的寓着情詞,詞雲: 鳳兮鳳兮歸故鄉,遨遊四海求其凰。

    有一豔女在此堂,室迩人遐毒我腸。

    何由交接為鴛鴦!鳳兮鳳兮從凰栖,得托子尾永為妃。

    交情通體必和諧,中夜相從别有誰! 彈到末句,劃然頓止。

    已而酒闌席散,客皆辭去,文君才返入内房,不言不語,好似失去了魂魄一般。

    忽有一侍兒踉跄趨入,報稱貴客為司馬相如,曾在都中做過顯官,年輕才美,擇偶甚苛,所以至今尚無妻室。

    目下告假旋裡,路經此地,由縣令留玩數天,不久便要回去了。

    文君不禁失聲道:“他……他就要回去麼?”情急如繪。

    侍兒本由相如從人,奉相如命,厚給金銀,使通殷勤,所以入告文君,用言探試。

    及見文君語急情深,就進一層說道:“似小姐這般才貌,若與那貴客訂結絲蘿,正是一對天成佳耦,願小姐勿可錯過!”文君并不加嗔,還道侍兒是個知心,便與她密商良法。

    侍兒替她設策,竟想出一條夤夜私奔的法子,附耳相告。

    文君記起琴心,原有中夜相從一語,與侍兒計謀暗合。

    情魔一擾,也顧不得甚麼嫌疑,什麼名節,便即草草裝束,一俟天晚,竟帶了侍兒,偷出後門,趁着夜間月色,直向都亭行去。

     都亭與卓家相距,不過裡許,頃刻間便可走到。

    司馬相如尚未就寝,正在憶念文君,胡思亂想,蓦聞門上有剝啄聲,即将燈光剔亮,親自開門。

    雙扉一啟,有兩女魚貫進來,先入的乃是侍兒,繼進的就是日間所見的美人。

    一宵好事從天降,真令相如大喜過望,忙即至文君前,鞠躬三揖。

    也是一番俟門禮。

    文君含羞答禮,趨入内房。

    惟侍兒便欲告歸,當由相如向她道謝,送出門外,轉身将門掩住,急與文君握手叙情。

    燈下端詳,越加嬌豔,但看她眉如遠山,面如芙蕖,膚如凝脂,手如柔荑,低鬟弄帶,真個銷魂。

    那時也無暇多談,當即相攜入帏,成就了一段姻緣。

    郎貪女愛,徹夜綢缪,待至天明,兩人起來梳洗,彼此密商,隻恐卓家聞知,前來問罪,索性逃之夭夭,與文君同詣成都去了。

     卓王孫失去女兒,四下找尋,并無下落,嗣探得都亭貴客,不知去向,轉至縣署訪問,亦未曾預悉,才料到寡女文君,定随相如私奔。

    家醜不宜外揚,隻好擱置不提。

    王吉聞相如不别而行,亦知他擁豔逃歸,但本意是欲替相如作伐,好教他入贅卓家,借重富翁金帛,再向都中謀事,那知他求凰甫就,遽效鴻飛,自思已對得住故人,也由他自去,不複追尋。

    這謝媒酒未曾吃得,當亦可惜。

     惟文君跟着相如,到了成都,總道相如衣裝華美,定有些須财産,那知他家室蕩然,隻剩了幾間敝屋,僅可容身。

    自己又倉猝夜奔,未曾多帶金帛,但靠着随身金飾,能值多少錢文?事已如此,悔亦無及,沒奈何拔钗沽酒,脫钏易糧。

    敷衍了好幾月,已将衣飾賣盡,甚至相如所穿的鷫鹴裘,也押與酒家,賒取新釀數鬥,肴核數色,歸與文君對飲澆愁。

    文君見了酒肴,勉強陪飲,至問及酒肴來曆,乃由鷫鹴裘抵押得來,禁不住淚下數行,無心下箸。

    相如雖設詞勸慰,也覺得無限凄涼,文君見相如為己增愁,因即收淚與語道:“君一寒至此,終非長策,不如再往臨邛,向兄弟處借貸錢财,方可營謀生計。

    ”相如含糊答應,到了次日,即挈文君啟程。

    身外已無長物,隻有一琴一劍,一車一馬,尚未賣去,乃與文君一同登程,再至臨邛,先向旅店中暫憩,私探卓王孫家消息。

     旅店中人,與相如夫婦,素不相識。

    便直言相告道:卓女私奔,卓王孫幾乎氣死,現聞卓女家窮苦得很,曾有人往勸卓王孫,叫他分财赒濟,偏卓王孫盛怒不從,說是女兒不肖,我不忍殺死,何妨聽她餓死。

    如要我赒給一錢,也是不願雲雲。

    相如聽說,暗思卓王孫如此無情,文君也不便往貸。

    我已日暮途窮,也不能顧着名譽,索性與他女兒抛頭露面,開起一爿小酒肆來,使他自己看不過去,情願給我錢财,方作罷論。

    主見已定,遂與文君商量,文君到了此時,也覺沒法,遂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