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回老郎官犯顔救魏尚賢丞相當面劾鄧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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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文帝既赦淳于意,令他父女歸家。

    又因缇萦書中,有刑者不可複屬一語,大為感動,遂下诏革除肉刑。

    诏雲: 詩曰:恺悌君子,民之父母,今人有過,教未施而刑已加焉,或欲改過為善,而道無繇至,朕甚憐之!夫刑至斷肢體,刻肌膚,終身不息,何其痛而不德也!豈為民父母之意哉?其除肉刑,有以易之! 丞相張蒼等奉诏後,改定刑律,條議上聞。

    向來漢律規定肉刑,約分三種,一為黥,就是面上刻字;二為劓,就是割鼻;三為斷左右趾,就是把足趾截去。

    經張蒼等會議改制,乃是黥刑改充苦工,罰為城旦舂;城旦即旦夕守城,見前注。

    劓刑改作笞三百,斷趾刑改作笞五百,文帝并皆依議。

    嗣是罪人受刑,免得殘毀身體,這雖是文帝的仁政,但非由孝女缇萦上書,文帝亦未必留意及此。

    可見缇萦不但全孝,并且全仁。

    小小女子,能做出這般美舉,怪不得千古流芳了!極力闡揚。

    後來文帝聞淳于意善醫,又複召到都中,問他學自何師,治好何人?俱由意詳細奏對,計除尋常病症外,共療奇病十餘人,統在齊地。

    小子無暇具錄,看官試閱《史記》中倉公列傳,便能分曉。

    倉公就是淳于意,意曾為太倉令,故漢人号為倉公。

     話分兩頭:且說匈奴前寇狄道,掠得許多人畜,飽載而去。

    見前回。

    文帝用鼌錯計,移民輸粟,加意邊防,才算平安了兩三年。

    至文帝十四年冬季,匈奴又大舉入寇,騎兵共有十四萬衆,入朝那,越蕭關,殺斃北地都尉孫卬,又分兵入燒回中宮。

    宮系秦時所建。

    前鋒徑達雍縣甘泉等處,警報連達都中。

    文帝亟命中尉周舍,郎中令張武,并為将軍,發車千乘,騎卒十萬,出屯渭北,保護長安。

    又拜昌侯盧卿為上郡将軍。

    甯侯魏遫為北地将軍,隆慮侯周竈為隴西将軍,三路出發,分戍邊疆。

    一面大閱人馬,申教令,厚犒賞,準備禦駕親征。

    群臣一再谏阻,統皆不從,直至薄太後聞悉此事,極力阻止,文帝隻好順從母教,罷親征議,另派東陽侯張相如為大将軍,率同建成侯董赤,内史栾布,領着大隊,往擊匈奴。

    匈奴侵入塞内,騷擾月餘,及聞漢兵來援,方拔營出塞。

    張相如等馳至邊境,追蹑番兵,好多裡不見胡馬,料知寇已去遠,不及邀擊,乃引兵南還,内外解嚴。

     文帝又覺得清閑,偶因政躬無事,乘辇巡行。

    路過郎署,見一老人在前迎駕,因即改容敬禮道:“父老在此,想是現為郎官,家居何處?”老人答道:“臣姓馮名唐,祖本趙人,至臣父時始徙居代地。

    ”文帝忽然記起前情,便接入道:“我前在代國,有尚食監高祛,屢向我說及趙将李齊,出戰巨鹿下,非常骁勇,可惜今已殁世,無從委任,但我嘗每飯不忘。

    父老可亦熟悉此人否?”馮唐道:“臣素知李齊材勇,但尚不如廉頗李牧呢。

    ”文帝也知廉頗李牧,是趙國良将,不由的撫髀歎息道:“我生已晚,恨不得頗牧為将,若得此人,還怕甚麼匈奴?”道言未絕,忽聞馮唐朗聲道:“陛下就是得着頗牧,也未必能重用哩。

    ”這兩句話惹動文帝怒意,立即掉轉了頭,命駕回宮,既到宮中,坐了片刻,又轉想馮唐所言,定非無端唐突,必有特别原因,乃複令内侍,召唐入問。

    俄頃間唐已到來,待他行過了禮,便開口诘問道:“君從何處看出,說我不能重用頗牧?”唐答說道:“臣聞上古明王,命将出師,非常鄭重,臨行時必先推毂屈膝與語道:阃以内,聽命寡人;阃以外,聽命将軍,軍功爵賞,統歸将軍處置,先行後奏。

    這并不是空談所比。

    臣聞李牧為趙将,邊市租稅,統得自用,飨士犒卒,不必報銷,君上不為遙制,所以牧得竭盡智能,守邊卻虜。

    今陛下能如此信任麼?近日魏尚為雲中守,所收市租,盡給士卒,且自出私錢,宰牛置酒,遍飨軍吏舍人,因此将士效命,戮力衛邊。

    匈奴一次入塞,就被尚率衆截擊,斬馘無數,殺得他抱頭鼠竄,不敢再來。

    陛下卻為他報功不實,所差敵首隻六級,便把他褫官下獄,罰作苦工,這不是法太明,賞太輕,罰太重麼?照此看來,陛下雖得廉頗李牧,亦未必能用。

    臣自知愚戆,冒觸忌諱,死罪死罪!”老頭子卻是挺硬。

    說着,即免冠叩首。

    文帝卻轉怒為喜,忙令左右将唐扶起,命他持節詣獄,赦出魏尚,仍使為雲中守。

    又拜唐為車騎都尉,魏尚再出鎮邊,匈奴果然畏威,不敢近塞,此外邊防守将,亦由文帝酌量選用,北方一帶,複得少安。

    自從文帝嗣位以來,至此已有十四五年,這十四五年間,除匈奴入寇外,隻濟北一場叛亂,旬月即平,就是匈奴為患,也不過騷擾邊隅,究竟未嘗深入。

    而且王師一出,立即退去,外無大變,内無大役,再加文帝蠲租減稅,勤政愛民,始終以恭儉為治,不敢無故生風,所以吏守常法,民安故業,四海以内,晏然無事,好算是承平世界,浩蕩乾坤。

    原是漢朝全盛時代。

     但文帝一生得力,是抱定老氏無為的宗旨,就是太後薄氏,亦素好黃老家言。

    母子性質相同,遂引出一兩個旁門左道,要想來逢迎上意,邀寵求榮。

    有孔即鑽,好似寄生蟲一般。

    有一個魯人公孫臣,上言秦得水德,漢承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