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回辟陽侯受椎斃命淮南王謀反被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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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便召文帝入見。

    文帝應召進谒,太後竟取頭上冒巾,向文帝面前擲去,且怒說道:“绛侯握皇帝玺,統率北軍,彼時不想造反,今出居一小縣間,反要造反麼?汝聽了何人讒構,乃思屈害功臣!”文帝聽說,慌忙謝過,謂已由廷尉訊明冤情,便當釋放雲雲。

    太後乃令他臨朝,赦免周勃。

    好在釋之已詳陳獄情,證明勃無反意,文帝不待閱畢,即使人持節到獄,将勃釋免。

     勃幸得出獄,喟然歎道:“我嘗統領百萬兵,不少畏忌,怎知獄吏驕貴,竟至如此!”說罷,便上朝謝恩。

    文帝仍令回國,勃即陛辭而出,聞得薄昭袁盎張釋之,俱為排解,免不得親自往謝。

    盎與勃追述彈劾時事,勃笑說道:“我前曾怪君,今始知君實愛我了!”遂與盎握手告别,出都去訖。

    勃已返國,文帝知他不反,放下了心。

    獨淮南王劉長,驕恣日甚,出入用天子警跸,擅作威福。

    文帝贻書訓責,長抗詞答複,願棄國為布衣,守冢真定。

    明是怨言。

    當由文帝再令将軍薄昭,緻書相戒,略雲: 竊聞大王剛直而勇,慈惠而厚,貞信多斷,是天以聖人之資奉大王也。

    今大王所行,不稱天資。

    皇帝待大王甚厚,而乃輕言恣行,以負謗于天下,甚非計也。

    夫大王以千裡為宅居,以萬民為臣妾,此高皇帝之厚德也。

    高帝蒙霜露,冒風雨,赴矢石,野戰攻城,身被瘡痍,以為子孫成萬世之業,艱難危苦甚矣。

    大王不思先帝之艱苦,至欲棄國為布衣,毋乃過甚!且夫貪讓國土之名,輕廢先帝之業,是謂不孝,父為之基而不能守,是為不賢,不求守長陵,而求守真定,先母後父,是謂不義,數逆天子之令,不順言節行,幸臣有罪,大者立誅,小者肉刑,是謂不仁,貴布衣一劍之任,賤王侯之位,是謂不智,不好學問大道,觸情妄行,是謂不祥。

    此八者危亡之路也,而大王行之,棄南面之位,奮諸贲之勇,專諸孟贲,古之力士。

    常出入危亡之路,臣恐高皇帝之神,必不廟食于大王之手明矣!昔者周公誅管叔放蔡叔以安周,齊桓殺其弟以反國,秦始皇殺兩弟,遷其母以安秦,頃王亡代,即劉仲事見前文。

    高帝奪其國以便事,濟北舉兵,皇帝誅之以安漢,周齊行之于古,秦漢用之于今,大王不察古今之所以安國便事,而欲以親戚之意望諸天子,不可得也。

    王若不改,漢系大王邸論相以下,為之奈何!夫堕父大業,退為布衣所哀,幸臣皆伏法而誅,為天下笑,以羞先帝之德,甚為大王不取也。

    宜急改操易行,上書謝罪,使大王昆弟歡欣于上,群臣稱壽于下,上下得宜,海内常安,願熟計而疾行之。

    行之有疑,禍如發矢,不可追已。

     長得書不悛,且恐朝廷查辦,便欲先發制人。

    當下遣大夫但等七十人,潛入關中,勾通棘蒲侯柴武子奇,同謀造反,約定用大車四十輛,載運兵器,至長安北方的谷口,依險起事。

    柴武即遣士伍開章,漢律有罪失官為士伍。

    往報劉長,使長南連閩越,北通匈奴,乞師大舉。

    長很是喜歡,為治家室,賜與财物爵祿。

    開章得了升官發财的幸遇,自然留住淮南,但遣人回報柴奇。

    不意使人不慎,竟被關吏搜出密書,奏報朝廷。

    文帝尚不忍拿長,但命長安尉往捕開章。

    長匿章不與,密與故中尉簡忌商議,将章誘入,一刀殺死,省得他入都饒舌。

    開章得享财祿,不過數日,所謂有無妄之福,必有無妄之災。

    悄悄的用棺殓屍,埋葬肥陵,佯對長安尉說道:“開章不知下落。

    ”又令人僞設墳墓,植樹表書,有開章死葬此下六字。

    長安尉料他捏造,還都奏聞,文帝乃複遣使召長。

    長部署未齊,如何抗命,沒奈何随使至都。

    丞相張蒼,典客行禦史大夫事馮敬,暨宗正廷尉等,審得長謀反屬實,且有種種不法情事,應坐死罪,當即聯銜會奏,請即将長棄市。

    文帝仍不忍誅長,更命列侯吏二千石等申議,又皆複稱如法。

    畢竟文帝顧全同胞,赦長死罪,但褫去王爵,徙至蜀郡嚴道縣邛郵安置,并許令家屬同往,由嚴道縣令替他營室,供給衣食。

    一面将長載上辎車,派吏管押,按驿遞解,所有與長謀反等人,一并伏誅。

     長既出都,忽由袁盎進谏道:“陛下嘗縱容淮南王,不為預置賢傅相,所以緻此。

    惟淮南王素性剛暴,驟遭挫折,必不肯受,倘有他變,陛下反負殺弟的惡名,豈不可慮!”文帝道:“我不過暫令受苦,使他知悔,他若悔過,便當令他回國呢。

    ”盎見所言不從,當然退出。

    不料過了月餘,竟接到雍令急奏,報稱劉長自盡,文帝禁不住恸哭起來。

    小子有詩詠道: 骨肉原來處置難,寬須兼猛猛兼寬; 事前失算臨頭悔,聞死徒煩老淚彈。

     欲知劉長如何自盡,且至下回再詳。

    審食其可誅而不誅,文帝之失刑,莫逾于此。

    及淮南王劉長入都,借朝觐之名,椎擊食其,實為快心之舉。

    但如長之擅殺大臣,究不得為無罪,貸死可也,仍使回國不可也。

    況長之驕恣,已見一斑,乘此罪而裁制之,則彼自無從謀反,當可曲為保全。

    昔鄭莊克段于鄢,公羊子謂其外心積慮,乃成于殺。

    文帝雖不若鄭莊之陰刻,然從表面上觀之,毋乃與鄭主之所為,相去無幾耶!況于重厚少文之周勃,常疑忌之,于驕橫不法之劉長,獨縱容之,暱其所親,而疑其所疏,謂為無私也得平!甚矣,私心之不易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