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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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他吃什麼,哪怕是面包皮,他吃完就走。

    ” “恕我直言,這樣數樹也未免太瑣碎了。

    我們有我們的事,他們有他們的事,他們就是要賺點錢嘛。

    何況這件事情已經辦完,結束了。

    啊,煎雞蛋來了,這可是我最愛吃的。

    阿加菲娅·米哈伊洛夫娜還要給我們喝美味的草浸酒……” “弗龍斯基嗎?”斯捷潘·阿爾卡季奇止住呵欠說,“他在彼得堡。

    你走後不久他就走了,再也沒有來過莫斯科。

    聽我說,科斯佳,我老實告訴你,”他接着說,并把胳膊肘撐在桌上,一隻手托住他那紅撲撲的漂亮臉蛋,溫情脈脈的惺忪睡眼朗星似地閃閃發亮。

    “是你自己不好。

    你讓情敵吓壞了。

    我當時就對你說過,我不知道你們倆誰占優勢。

    你為什麼不奮勇力争呢?當時我對你說……”他沒有張嘴,光用颌骨打了個呵欠。

     “應該怎麼辦?一棵棵地去數樹嗎?” “完事了嗎?”他迎着走上樓來的斯捷潘·阿爾卡季奇說。

    “想吃晚飯了嗎?” “如果說她當時有所動心,那也是被他的外貌所吸引,”奧布隆斯基接着說。

    “他那十足的貴族派頭,還有他在上流社會未來的地位,倒不是對她,而是對她的母親起了作用。

    ” “好的,我不反對。

    我在鄉下胃口真好,怪!你幹嗎不請裡亞比甯吃晚飯呢?” “因為我決不跟奴才握手,奴才還比他好一百倍。

    ” “唉,别說了!”他說。

    “向來都是這樣的,有人賣掉什麼東西,别人馬上就對他說,‘這東西值更多的錢’。

    可是賣的時候,誰也不出更高的價……是的,我看你是記恨這個倒黴的裡亞比甯。

    ” “去他的吧!” “你這是在罵誰呀?我跟你意見是一緻的,”斯捷潘·阿爾卡季奇用樂呵呵的、誠懇的語氣說,雖然他覺得萊溫所講的幾個小錢就能收買的人,也暗指他在内。

    萊溫活躍起來,這使他由衷地感到高興。

    “你這是在罵誰呀?關于弗龍斯基有許多話你說的不對,這個暫且不談。

    我幹脆對你說吧,我要是你,就跟我一起到莫斯科去,然後……” “你真是頑固分子!你不贊成各等級的融合?”奧布隆斯基說。

     “你對待他真夠厲害的!”奧布隆斯基說。

    “連手都不願伸給他。

    為什麼不跟他握手呢?” “他是否知道我求過婚呢?”萊溫望着他,心裡想。

    “他臉上有一種外交家的狡黠神氣,”他感到自己臉紅了,默默地直視着斯捷潘·阿爾卡季奇的眼睛。

     “也許是的。

    你知道為什麼嗎?你又要說我是頑固分子,或者還有什麼吓人的稱呼。

    可是我看到,我們貴族階層正在全面走向衰落,心裡感到懊喪和難過。

    不管怎麼打破等級界限,我還是樂意當貴族。

    如果是由于奢侈而破落,倒也無可厚非,因為貴族老爺就是要過闊綽生活,隻有貴族才會這樣過日子。

    如今我們周圍的農民都在買田置地,我并不難過。

    老爺無所事事,農民整天幹活,把遊手好閑的人擠走,也是理所當然的。

    我替農民高興。

    可是,貴族由于,我不知道怎麼說,由于幼稚無知而破落,叫人看着不是滋味。

    這裡就有個波蘭佃戶,用半價向住在尼斯的貴婦人買下了她那塊絕好的田産。

    這裡還有人把每俄畝該租十盧布的土地,按一盧布租給了商人。

    現在還有個你,竟然平白無故地送給那個騙子三萬盧布。

    ” “為什麼?真是胡說!” “不,不管你知道不知道,我告訴你吧,我求過婚,被拒絕了。

    如今對我來說,卡捷琳娜·亞曆山德羅夫娜隻是一個痛苦屈辱的回憶。

    ” “不,一點也不,沒有理由生氣。

    我很高興,我倆都說出了心裡話。

    聽我說,清早打獵也蠻有意思。

    去不去?我甯願不睡覺,打過獵直接上火車站。

    ” “一定要數。

    你不數,裡亞比甯可數過了。

    他的子女今後就有生活費和教育費,你的子女恐怕就沒有了!” “那好極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