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馬基雅弗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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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滅亡;他必須狡猾如狐狸,兇猛像獅子。

    書中有一章(第十八章),标題是“邦主必如何守信義”。

    裡面講,在守信有好處時,邦主應當守信,否則不要守信。

    邦主有時候必須不講信義。

     “但是必須會把這種品格掩飾好,必須作慣于混充善者、口是心非的僞君子。

    人們全那麼頭腦簡單、那麼容易順從眼前需要,因此欺騙人的人總會找到願意受欺騙的人。

    我隻舉一個近代的實例。

    亞曆山大六世除騙人外一事不幹,他旁的什麼事也不想,卻還找得到騙人的機會。

    再沒有誰比他更會下保證,或者比他發更大的誓來斷言事情,可是再也沒有誰比他更不遵守保證和誓言了。

    然而因為他深懂得事理的這一面,他的欺騙百發百中。

    所以說,為邦主的并不必要條條具備上述的品質[各種傳統美德],但是非常有必要顯得好像有這些品質。

    ” 他接下去說,最主要的是邦主應當顯得虔信宗教。

     《羅馬史論》在名義上是對李微曆史著作的論評;它的語調與《邦主鑒》大不相同。

    有整章整章,看起來幾乎像出自孟德斯鸠的手筆;這書的大部分讓十八世紀的自由主義者來讀也會贊許。

    明言闡述了“約制與均衡”說。

    君主、貴族和平民皆應在憲法中各占一份;“那麼這三個勢力就會彼此交互約制住。

    ”萊庫格斯确立的斯巴達憲法最佳,因為它體現了頂完全的均衡;梭倫的憲法過分民主,結果造成比西斯垂塔斯的僭主政治。

    羅馬的共和政體是好政體,這由于元老院和平民的沖突。

     書中通篇使用“自由”這個詞指某種寶貴的東西,不過究竟何所指并不十分清楚。

    這名詞當然是從古代接手來的,又傳給十八、十九世紀。

    塔斯卡尼保持下來自由,因為那裡沒有城堡和君子。

    (“君子”(Gentlemen)當然是誤譯,卻是個令人開心的誤譯。

    )看來他認為要實現政治自由,公民必須具備某種個人美德。

    據他說,唯獨在德意志,正直和敬神仍舊普遍,所以在德意志有許多共和國。

    一般講,民衆比君主賢達而且比較有恒性,盡管李微和大多數其他著述家抱相反主張。

    常言說:“民之聲即神之聲”①,這話也不乏正當理由。

     ①這句話最早見于英國神學家阿魯昆的《書翰集》,拉丁文原句是“voxpopuli,voxDei”。

    ——譯者 希臘人和羅馬人在共和時代的政治思想,到十五世紀如何又獲得在希臘自亞曆山大以來、在羅馬自奧古斯都以來就不再有的現實意義,說來有趣。

    新柏拉圖主義者、阿拉伯人、經院哲學家們,對柏拉圖和亞裡士多德的形而上學抱熱烈興趣,但是卻根本不注意他們的政治作品,原因是城邦時代的政治制度已經完全絕迹了。

    在意大利城邦制的成長與文藝複興同時并起,因此人文主義者便能夠從共和時代的希臘人與羅馬人的政治理論有所收獲。

    對“自由”的愛好,及“約制與均衡”說,由古代傳給文藝複興時期,又主要從文藝複興時期傳給近代,固然近代也直接承繼了古代。

    馬基雅弗利的這一面,和《邦主鑒》裡那種比較聞名的“不道德的”主義,至少是同樣重要的。

     值得注意的是,馬基雅弗利決不拿基督教義上的或聖經上的根據當作政治議論的基礎。

    中古的著述家抱有“合法”權力的想法,所謂合法權力即教皇和皇帝的權力,或者由這些人來的權力。

    北方的著述家們甚至後來直到洛克,還論說伊甸樂園裡發生的事情,以為他們由此能給某些種權力的“合法”性找到證據。

    在馬基雅弗利卻沒這樣的概念。

    權力歸于自由競争中有手段抓到權力的人。

    他對平民政治的愛好并非出自什麼“權利”觀念,而是由于觀察到平民政治不像專制政治那樣殘酷、專橫和動亂不定。

     現在試給馬基雅弗利的學說中“道德的”部分和“不道德的”部分作一個(他本人原來未作的)綜合。

    下文裡我不是在表達我自己的意見,而是表達他本人或明言或隐含的意見。

     政治上的好事是有一些,其中這三樣特别重要:民族獨立,安全,和井然有序的政治組織。

    最良好的政治組織是在君主、貴族和民衆之間,依各自的實際力量為準來分配法權的政治組織,因為在這種政治組織下革命難成功,于是就可能有穩定;但是為穩定着想,多給民衆一些權力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