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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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路不許她亂行,一個人不許她亂見,諸位設身處地,如果做了他的妻女願意不願意呢?婦女人家必得一個男人的面不見,才能全他貞節,見了男人就要不端,這種婦女也就不堪承教。

    賈端甫既以不肖之心待其妻女,其妻女自必以不肖自待。

     所以,有一位先生說過“中材子弟全視父兄之駕駁,何如駁駁得宜,則弩骀可成骐骥,駁駁失當,則鸾鳳可為鸱鸮。

    ”這周似珍夫人、賈靜如小姐秉性雖非堅貞,廉恥亦未盡喪,比起那上海堂子裡中等倌人也還不緻不及。

    何以那些倌人雖日與客人裙屐相親,到了留宿也還要斟酌,不是見客就留用的。

    相幫夥計朝夕相見,也并不緻亂來。

    倘使賈端甫掃除那種假道學的家規,讓他們舒暢天機怡情适志,這一位诰命夫人、一位千金決不緻蕩檢逾閑,毀生滅性至于此極。

    所以,做書的不歸咎于賈端甫的妻子、女兒,專歸咎于賈端甫一人。

    自古以來,低褲裆出在鐵門坎裡頭,諸位将正史稗官人情物理細細的考究,便知道做書的不是于賈端甫身上過為刻論了。

     再說,賈端甫細想這位愛姬的話真正不錯,現在再去追究必緻醜聲外揚,隻好不聞不問。

    幸喜這位愛姬已有了幾個月的身孕,宗兆可以不愁。

    但是,這女兒帶到甘肅衙門裡去嫁,萬一人家因為不是原身吵鬧起來,在那任上豈不丢臉?聽說那東明縣拿到一個強盜,已把那彰德的事體供了出來,這裡人家大約都有點短道,不如在此地找個人家嫁了。

    如果有什麼說話,還可以朝強盜身上一推,那是遭逢強暴不能怪我閨門不謹的。

     想了一想,也就向他那未正名的如夫人說道:“既然你這麼說,我也不去追究,明天去托全似莊做媒。

    ”當晚收拾安寝。

     次日去托了全似莊,因恐全似莊是個本府,差不多的人夠不上找他做媒,又去托了全似莊的賬房書啟各位師爺說:“不拘官幕紳商都無不可,我是因為要了卻向平之願再去到任,省得累贅,所以愈快愈好。

    ”他這位小姐在彰德府城外立的那次“功勞”,這時候,東明縣已經拿獲夜飛鵬的口供,正定已紛紛傳說,說是這回他這少爺說是得的夾色的傷寒,他這少爺向來不出外玩笑衆所共知,人家也總疑在他這位小姐同那位似是而非的姨太太身上。

    所以,賈端甫一開口,幾位師爺也就深知來意,嘴裡答應心裡卻想道:天下哪有這種願做烏龜的人來就這門親,這杯媒酒是吃不成的。

    那知道千裡姻緣一線牽,也是這靜如小姐的紅鸾星動。

     恰好有陝西要進京引見的一個知縣,是這位賬房師爺的表弟,因為引見之資尚有不敷,想找表兄想想法子,或是托托京裡相熟的票号金店通挪通挪,所以路過此地小作逗留,聽見賈臬台托他表兄擇婿,就趕緊跑來找他表兄,說是正想續弦,求他作伐。

    這位知縣姓史名學窦号五桂,山東東昌府的人,原藉山西。

    他的父親從小跟着一個姑夫在山東撫台衙門裡當三小子,有一位武巡捕看他長的俊,要了他去當個小伴當,不久又提拔他當了一名戈會哈。

    那時候,撚匪還未十分平靜,有些沒見識的官幕,把各家的家眷資财搬在一個山裡住着,置了點軍火器械,雇了些人保護。

    有兩個帶營頭的武官,知道裡頭子女玉帛甚多,就起了觊觎之心,同撫台說是些會匪盤踞在山裡,撫台委濟南府查,濟南府說内中都是良善紳民并非會匪,這些武官未遂所欲。

    又在撫台面前播弄說,這濟南府也是會黨,天天早上跪香誦經,文武官都知道的。

    撫台又委了一個候補道去查。

    這位候補道最愛小,當過兩回鄉場監試,供應的東西無一樣不卷得幹淨。

    當營務處的會辦,那些提調文案拿他開心,每天在他座兒旁邊放幾個小東西,他總欣然懷之而去。

    這兩位武官知道他的脾氣,略略點綴了點,他回來就照着那武官所說的情形禀複。

    撫台大怒,登時把那濟南府參出,另面派營剿洗,這些營頭禦侮靖寇,則不足;焚村掠寨,則有餘。

    奉令之後踴躍非常,到那山中争先直上,那些雇來保護的人,見是官兵自然棄甲抛戈,一哄而散。

    可憐這些官幕的婦女,被這些兵弁糟塌到不堪。

    事後,有位知府出資收贖也救出十之一二,有些婦女還肯說出名姓,有些隻求擇配,不肯再替夫家母家丢醜。

    這位知府做了這事,就添了一位狀元孫少爺。

    這史五桂的父親那時也跟着那位武巡捕前去,也得了點資财,又擄得一個女的,也是人家一個少奶奶,看這史五桂的父親年輕貌美,便也願意相從,身邊穿的一件小棉襖裡邊全是金珠,這史五桂的父親因此便是小康。

    又在這一案裡保得一個把總。

    全似莊所請的這位賬房師爺就是這少奶奶夫家的侄兒。

    事平之後,彼此認親來往,所以同這史五桂算是表兄弟。

    那位撫台卻因此事不滿于衆言論,被交官彈劾。

    那位撫台就寫信托一位向來有交情的軍機大臣招呼招呼,誰知那位軍機大臣複信出來,說是“物議正繁,無能為力”,勸他避避風頭。

    那位撫台沒法,隻好挂冠回籍。

     史五桂父親的姑夫也跟着回了山西。

    史五桂的父親就在東昌府的鄉下置了點田産,帶着那少奶奶安居樂業。

     隔了十多年,那位撫台又帶恩起用進了軍機做到中堂。

    因為那軍機大臣當時未肯出力,緻他遲作十年宰相,懷恨甚深。

     恰恰那軍機大臣的兒子在他屬下,到底被他參了。

    史五桂的父親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