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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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還報應不爽,卻也是戾氣相感如磁引針。

    在範星圃,當日并不是同那善化縣與那刑名師爺有仇,不過藉此做點聲名。

    其實兩人的用心都是一樣的,做書的也不是勸人家遇事粉飾專做那好好先生。

    不過如歐陽文忠公父親所說的“求其生而不得則死者于我無憾,故不可從其刻,圖快一時”。

     近時有一位督撫做州縣的時候,因辦土匪很立了點功勞,本省撫台過境問他要個甚麼保舉,他說:“卑職不願要這保舉。

    ”撫台說道:“你難道預備做一輩子州縣不想升官麼?”  他道:“安有不想升官之理?”那撫台道:“既想升官,何以不要保舉?”他道:“卑職此次辦土匪所殺不下千數百人,其中那裡沒有冤枉的?卑職為地方除害冤枉殺了個把,問心尚可無愧,若為自己保舉起見,則謀财害命與圖名害命,試問有何分别?”那位撫台大為歎賞。

    其時正是晚間在船上相見,送到艙門口,撫台說:“我有件東西要送你。

    ”他問:“是甚麼東西?”撫台指着那挂的官銜燈籠道:“我這對燈将來可以奉送。

    ” 後來果然做到督撫,這才真是仁人之言呢! 範星圃自從交卸下來便已搬了公館,但是,深閨妾婢都已受辱公堂。

    這南昌府是萬萬住不得了,要回家鄉。

    家業本甚蕭條,宦囊亦複有限。

    杭州與别處不同,雖是居鄉比在官尤費,房屋、柴米、男傭、女仆,無一不貴。

    做過臬台的人,又不能不稍存體制,那個牆門開起來實在支持不易。

    從前,有幾位餘到十萬八萬的,回家不多幾年都已消磨淨荊所以近來有一位做過四川鹽茶道的,一位做過安徽蕪湖道的罷官之後,宦囊皆很充裕,卻都不敢住在家鄉。

    況且自問,生平服官十有餘年,于那同鄉親友毫無照顧,就是從前回家應試的時候,也是眼高于頂,意氣淩人,今天落魄還鄉,未免無面目見江東父老。

    至于上海卻是罷官的寄居最多,取其是個各省通衢,既易尋覓機會,而且花天酒地亦可消遣悶懷,無如那裡新黨最多,内中也還有幾個熟人。

    自問上年在湖南的時候,因為要想升官,把那新黨辦的太過。

    現在到了上海,不但見了那幾個黨中熟人難以為情,并恐其中有荊轲聶政之流,設或動了義憤意以白刃相加,如那年在番菜館刺其中丞的故事,豈不有性命之慮?再四籌劃,覺得天壤甚大,竟至無可容身。

    後來,想到這九江全似莊太守,平素尚覺投契,前回派到上海彩買軍火,又委署九江府缺,都是我在撫台面前極力保舉的,就是那個德化縣也是我同藩台說了委的,大約總有點念舊,不如暫住九江再作道理罷。

     算計定了,就寫信托全似莊代找公館,一面帶了家眷動身。

    那知運蹇時衰的人,失意的事體總是接踵而至,他這位華素芳夫人過門數年也隻生了一子,今年才得三歲,坐的這船因輪船纜斷撞了一下,這位小少爺吓了一跳,得了驚風,剛到九江還未上岸,已經角弓反張而去。

    範星圃夫婦兩人傷感異常,無精打采的搬進公館。

    全似莊倒很招呼的周到,那德化縣因為本府來了,才來轉了一轉,見面也甚冷淡。

    範星圃也去回拜,因為全似莊情義甚殷,而且滿口的“大人”“卑府”聽了殊覺不安,就同他換了帖。

    隔了兩個月,那送外老太太到京裡的家人回來,把這外老太太到京那縣裡如何審斷,那蕭氏姨娘如何嘲笑,那外老太太如何因氣得病身故,詳詳細細說了一遍。

    他夫婦兩個又是一場痛哭,可憐這位華素芳夫人,這幾個月看着夫婿罷官,嬌兒夭折,慈母慘故,弱妹飄零,真是百感交集遂爾恹恹成玻範星圃想起這位德化縣婦科醫道甚好,從前紫芳小産之後帶了點病,到了江西就是請他醫好的,這回還是請他罷。

    就寫了個條子,叫家人拿了帖子去請,那知這位縣官做了缺,于公事極為認真,與在省間住的時候不同,請了幾次都推說事忙竟未肯來。

    這位華氏太太病勢日重一日,另外請了幾位醫生吃的藥,都如石投水,不到一個多月竟爾紅塵撒手,紫玉成煙。

    這範星圃碎轸重悲,柔腸欲斷,也隻得斂以相棺暫停鬧市,這九江道隻差帖送了一個香楮,說是感冒了不能過來。

    全似莊是成服,那天就來慰問過一番,這回也還送了個幛子來行了禮。

    那德化縣是為要站本府的班,才趕過來吊了一吊。

    倒是任天然剛從姜堰回來,覺得同寅面上,正在失意的時候,不肯冷落,也趕來吊了。

    此外九江的官員也還少,竟沒有一位登了門。

    範星圃想起當日初到江西,雖是一個候補知縣,卻因為撫台賞識,到省就委了院上文案,不但同寅州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