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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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來,有些省撫,把那些油腔滑調的看厭了,倒往往賞識端重謹厚的多,隻在各人仗着本事去做,總而言之,非運氣不行,你道以為何如?”談了半天,賈端甫告辭。

     回家想了一夜,也隻有走這一條小路,就去捐了曆俸,在吏部呈請截取分發,又想想那一省好呢?因想起河南擾台胡霖胡雨帥是厲尚書提拔起來的,那位藩台喬方伯官名叫名俊的,又是本司掌印出去的,平素相處也很好。

    河南省的直隸州缺分也還多,就指省河南引見出京。

    那熊大軍機也曉得是避他的風頭,因為他一個已經進了新審處補了缺的人,肯如此小就,總算是認虧吃的,也就高高手不再同他計較了。

     這賈端甫初中進土,在家鄉開賀的那天,就滿口拿定了是要提員外、升郎中、得京察、放府道的人,那曉得已經看着要如願的事情,忽然出了這個岔兒,竟提不了員外,升不了郎中,得不了京察,放不了道府,還要出去做個候補官兒。

    可見,事由前定,俗語說的“滿飯好吃,滿話難說”,而況這做官是趙孟之所貴趙孟能賤之的事體,怎麼能自己拿得穩穩的呢? 然而,他京官的運氣已終,外官的運氣甚好。

    到了省,這胡雨帥因為他是厲尚書的門生,甚為親熱。

    不多幾天,就委了地河工局的提調。

    這位喬方伯更為契重,說他是學有本源的人。

     喬方伯正兼着學務處總理的差使,就同撫台要了他,兼着學務處的提調,面子要算好極了。

    那學務處的委員甚多,懂得學務的卻甚少。

    賈端甫看着皆不足與談,隻有一位參議兼高等學堂總理的魏琢人太史,見了兩面覺得甚有道理。

    這位魏太史官名行堅,是江西南昌府人,未滿弱冠即入詞林。

    後來,因為參了一位當道大員,這位大員勳位名望甚為朝廷倚重。

    他這折子上去,不但沒有參得動他,反傳旨嚴加申饬,幾乎送了前程。

    他見風頭不好,就告養回家。

    這胡雨帥做江西糧道的時候,就同他很要好。

    到河南撫台,正值朝旨申饬各省縣辦學堂,就把這魏太史卑禮厚币的請來開辦。

    胡雨帥于學堂的事體,本來絲毫不懂,全仗魏太史維持。

    布置高等學堂預備科開學的這天,行禮已畢,教習領着學生上來參見,胡雨帥要想說兩句内行話,就望着魏太史道:“這學生的功課裡頭,體操一門那是最有益的,我天天還要做那八段錦的功夫呢。

    算學一門似乎可以随便些,難道叫他們學成功了,到洋行裡去做剛伯杜麼?至于地理,這是琢翁貴省的人最講究的,琢翁想來也總高明的了,來龍去脈水風木火那是不容易考求的呢,他們在這學堂裡學成了就能夠替人家看地麼,還是也要到山裡去走走,磨練磨練呢。

    ”魏太史曉得他全弄左了,怕他下不來台,隻好含糊答應了兩句,拿别的話岔開去,這番話卻是通學堂都聽見的。

    魏太史雖然再三叮囑,不準傳說出去。

    然而,那裡攔得住這許多嘴呢,恰好同時有一位省撫,也是因為要辦學堂,開了個單子叫那學堂總理買幾部書,那位學堂總理,把單子一看共是五個字,分作三行,第一行是“抉微”兩個字,第二行是“天文”兩個字,第三行是“雷”一個字。

    這位總理看了不解,隻得上去請示道:“奉大帥發下單子吩咐買幾部書,那【扶微】大約是幾何【抉微】了?”那位省撫點頭道:“不錯!”這總理又問道:“請示這【天文】買那一種呢?”那位省撫道:“虧你是一位翰林,連個【天文】的書都不曉得,可笑可笑。

    ”說着就端茶送客。

     那個“雷”字,這位總理也不敢再問。

    回到學務處,請了幾位提調、文案、教習,大家猜拟不出。

    有一位悟心好些的,忽然想着道:“大約是那【電學】的【電】字之誤。

    ”大家齊說“不錯”。

    這兩件事被一家報館聽見了說:“這【地理】對【天文】真是天造地設,工巧絕倫。

    ”就拿來登在報上。

     再說這位魏太史少年時候,詞率裡夫最好,做點六朝小品溫李香奁一時,無出其右,通籍之後,殚心經籍研究說文,繼又結交名流,講求新學。

    後來見這新學的流弊太多,幾至牽動國脈,怕為比匪所傷,又力矯其弊,格守着聖經賢傳尊君親上的道理,真是識實古今,學通中外,而且言坊行表趨向必端詢,不愧為學界津梁,師儒表率,把這河南的學堂辦的井井有條。

     學堂裡的學生,雖不能淬勵精神,翊衛邦族,卻個個循規蹈矩,沒有一些争競嚣張之習,要算是時下辦學堂的一位能手。

    見了這賈端甫,也覺得針芥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