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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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梳一梳罷。

    ”玉燕卻不過情,回到自己房裡拿了自己用的梳蓖,出來替他把頭發打開,慢慢的梳好,然後把流蓖拿回房去。

    增朗之也就趕緊跟着進去,拉了玉燕一齊躺到牀上,說了多少好話,賠了多少小心。

    初時王燕隻有不理,後來也漸漸的和悅了。

     兩人親熱了一點多鐘的時候,各自起來整了一整衣裳,玉燕又減迎春打了盆水,兩人洗了洗手,攙着出房來坐了一刻。

    看着已快十二點鐘,增朗之要回衙門。

    玉燕忙拿挂在壁上的糊絝夾衫,替他披上,又拿夾紗馬褂,也替他穿好。

    增朗之又走到水柔娟房裡,打了一個照面,水柔娟也就像那堂子裡的規矩,說了一句晚上來。

    增朗之笑着應了一聲,走回衙門,進了上房,他的少奶奶猶雲娘問道:“是不是又在小銀珠那裡住的?”增朗之道。

    “可不是,昨兒晚上被他們灌醉了,小銀球不讓走,隻好住在那裡。

    ”他這位猶氏娘少奶奶也是善于自遣大度能容的人,隻笑了一笑,也就不往下追問。

    隻可憐這小銀珠卻冤冤枉枉的替那位龍少奶奶擔了一個惡名。

    這龍家六條玉臂搶着這一個情郎,一天一天的自然有許多的風流佳語,但是這回書已經覺得描摹太盡,容易引動閱者春心,做書的再沒有工夫細細的替他編這一篇穢史了。

     卻說這龍伯青公事筆墨上雖不見得十分考究,那個人的經濟學問卻是絕頂的精明。

    從前隻因腳跟未定,不敢放開手段去做。

    現在既做了夏征舒,又做了楊國忠,近來更做了一個海潮珠的崔子,既就有挾而求,還有甚麼忌憚,也就大開方便之門。

     這通州地方本來好議,更兼地屬濱江沙州,案子最多,争沙州的業戶都是些有錢有勢的人,而且這種案子裡頭的糾葛,皆是可東可西的,其中互有是非并沒有甚麼一定不移的,斷法更好,高下其手,有些可以徑自作主的,那是不必說了。

    就有時遇着迹涉嫌疑,非幕賓所能下筆、所能進言事體,就叫老婆妹子在牀邊上逼着增二少爺替他想法,總要弄通為止。

    既有這種好門路,那個不來走走?真個是其門如市,他這兩三年的進項,比他老子幾十年的積蓄差不多,可以相抵。

    可見拿這“色”字去換那個“财”字是一件最便宜的事體,真要算得發财上策。

    無怪近來涼血部中的種族日見繁滋了,但是鼓鐘子宮聲聞于外,通州又是沿江一個小小的碼頭,這風聲豈有不吹到上司耳朵裡去的呢?更有兩個不得其門而入的司生劣監在那上控呈子裡頭,将他把弟兄兩人的行樂圖,略略描寫了兩句,上司密派委員查了一查,不但所告皆實,竟還有兩件不能形諸紙筆的事,皆有真贓實據可指。

    上司聽了赫然震怒,本來要把這位惠直刺立時撤參,因為這位惠直刺京裡照應他的固然很多,就是年節壽喜,他的饋送也比人豐盛,怎麼好意思動他的手呢?隻得下了一個嚴劄,叫他把這劣幕趕緊辭退驅逐出境,從嚴管束子弟,以息浮言。

    又有一位文案委員,密密的寫了封信與惠蔭洲說:“這回事體極峰,查實之後,欲以白簡從事,費了多少唇舌才能挽回。

    現在師恩雖然寬厚,就必須趕緊遵照憲禮辦理,不可再因循回護,萬一京裡有了折子,或是梓台那邊動了手,那就無可為力。

    ”惠蔭洲接到這個劄子,并這幕府的信,吓得魂不附體,趕緊把這位龍伯青師爺連夜辭退,又叫賬房師爺同捕廳,催他攜着家眷即日搬到别處去住,不可在此逗留,緻讨沒趣。

     又把兒子叫到面前,嚴嚴的訓斥一番。

    這時候,這位增二少爺真是無可如何,就如李三郎到了馬鬼坡,六軍不發,雖是心愛的妃子,也就沒法保護,隻得讓他自去。

    惠蔭洲又拿了這劄子,同那封幕府的信,到刑名師爺陳仲言那裡,請他做個禀帖,把感恩引咎立時遵辦的情形禀複,還要寫封回信,謝謝這位幕府。

      那陳師爺連連答應,當下說道:“本來這龍伯青鬧的也實在不堪,把我們處大席館的臉面都丢盡了,二少君平日倒也是個明白能幹的人,不過被這龍家的混帳男女引誘壞的。

    現在龍家雖已攆開,二少君還在衙門裡,恐怕地方上那些不得志的小人還要作浪生風,好在二少君身上已經有了功名,不如叫他引見到省,既息了此地的風潮,又成了一個正經的事業,豈不兩全其美?”惠蔭洲聽了陳師爺這番話,也深以為然,就說道:“仲翁這話很是,我再去叫了小兒訓誡一番,照着這樣辦罷。

    ”說罷,起身過去。

    諸位也請明兒再看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