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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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考也在二等。

    引見下來用了一個主事,簽分刑部。

    恰好山東司裡有個江蘇的同鄉司官,就把他拉進這司走。

    接着同鄉團拜、同年團拜、請老師、老師請,真個酬應不了。

    厲老師請同門的這天,居然派他執壺,這真算非常的體面。

    一直鬧到七月底邊,才算清靜清靜。

    新科進士到這時候,都要請假回籍省親。

    這賈端甫本已無親可省,就是掃墓也還可擱在腦裡,看看丈人妻子更是不要緊的,倒是要散散朱卷,打打托勢,張羅兩個住京的旅費是第一切己之事。

     所以,也就随着衆人照倒請了一個假。

    因想:我這回到家是個兩榜京官了,本地官府自然也要拜往拜往,住在丈人鋪子裡似乎不象樣子,于是先寫信托同年達怡軒,代他找了一所三間兩進的房子。

    又在京動身前幾天,寫了封信與他丈人,說是叫他夫人先搬到新房子裡住着,門口貼好了報條,釘好了進士的匾額,雇一個男仆、一個女仆、一個燒飯的。

    用度還是要請他丈人接濟的。

    他丈人接到這信,本來是個心愛的女婿,現在又中了進土,做了官,那來的信比那道土的符咒還要靈些,就-一的依着他布置。

     不多幾天,賈端甫錦衣歸裡。

    頭一天打蘆泾港到家,不免辛苦,又有些附近的鄰居親友,過來道喜,更覺勞乏。

    做了官的人身體是尊貴的,自然要在家歇歇。

    他丈人周敬修算他第二天必定要來登門,忙把店堂後頭一間客屋鋪設齊整,還備了些點心菜蔬,穿了衣帽專誠等候。

    誰知到晚并未見來,叫出店的打聽打聽,說:“今天坐轎子出來,隻拜了州裡的惠大老爺,同花布捐的王大人,就回去了。

    ”到了第三天,他丈人有些熬不住,隻好穿了施子馬褂,套了靴子,戴了大帽子,先到女婿府上來道喜。

    那周敬修走到賈端甫的門口,看見旗鑼牌傘站滿了在街上,說是州裡惠大老爺正在裡頭會着,周敬修不敢進去,隻好站在門外老等。

    這位惠大老爺在裡頭談了好半天,才聽見裡頭喊送客。

    外頭的頭鑼紅黑帽銜牌紅傘一個個的站立齊整,又停了一會,才看見藍呢四轎擡了出來。

    原來這位州大老爺就是增朗之增二少爺的老翁,名字叫惠椿,号叫蔭州。

    他看見賈端甫用了京官,又聽見本地會試的舉人回來說起他是厲尚書的得意門生,所以見他回來,應酬的格外周到。

    頭一天拜了之後,第二天就趕緊回拜。

    先是賈端甫叫人擋駕,他定要登堂道喜。

     擋了兩次擋不住,隻得請了進去。

    一見面就行了大禮,起來笑着說道:“老同門你怎麼這樣的客氣,我們同在厲老師的門下,那就是通家至好,以後盡管便衣常到兄弟那邊去坐坐,我也不時要來請教請教,千萬不要見外。

    ”又問了厲老師同京裡的些情形,所以坐了許久才端茶告辭,走到台階子下要上轎的時候,還拉着手說了許多話。

    就是多年換帖至好,也沒有那麼親熱。

    比到他前年相待的情形,真是大不相同。

    這惠大爺的轎子出門之後,周敬修才敢走了進來。

    賈端甫卻也降階相迎,他向來是跟着似珍姑娘叫爹爹的,這回中了進土,卻在那爹爹上頭加了“丈人”兩個字,“叫了一聲“文人爹爹”,說道:“我昨天本來就要過來請安,因為拜了州裡同花布捐兩處,談的工夫都不小,在轎子裡又坐了半天,實在有些腰酸,隻好就回來了。

    今兒要過去又聽說州裡要來回拜,恐怕他定要拜會,不能不在家裡等等,果然擋了幾次再擋不住,坐到這時候才走。

     你老人家倒先來了,真是對不祝” 說着就邀他丈人在炕上坐着,送了茶。

    他也坐在對面炕上,衣冠相陪。

    周敬修是個生意中人,看見這樣官腔官闆的,實在弄不慣。

    坐在炕上動也不是,靠也不是,真弄得他手足無所措了。

    心裡要想到裡邊去看看女兒,争奈這賈端甫隻管講京中考試的規矩、胪唱的儀節,及些官場的情形,剪不斷他的話頭。

     周敬修又不懂得這些,惟有唯唯而已。

    隔了半天,賈端甫的話才祝周敬修正要開口,隻見賈端甫從京裡帶回來的一個管家戴着大帽子,恭恭敬敬的走了進來,手裡拿了一個拜帖、一個拜匣上來。

    回道:“州裡惠大老爺送來的賀儀四十兩,還有一份請帖,請老爺明天的申刻吃酒。

    ” 周敬修聽那管家的聲音,是個揚州人。

    賈端甫把帖子同封套細細的看了一看,叫這管家在廳背後轉堂門口,把新用的劉媽喊了出來,在轉堂門口遞與劉媽,交代太太暫時把這銀子收好,并叫太太在那窗口書桌橫頭文具盒子裡面,拿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