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十九 郊社考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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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奉尊之役,休而複起,繕治供張,無解己時,皇天著象,殆可略知。

    前上甘泉,先驅失道;禮月之夕,奉引複迷;祠後土還,臨河當渡,疾風起波,船不可禦;又雍大雨,壞平陽宮垣;廼三月甲子,震電災臨光宮門。

    祥瑞未著,咎徵仍臻。

    迹三郡所奏,皆有變故。

    不答不飨,何以甚此!《詩》曰:'率由舊章。

    '先王法度,文王以之,交神於祀,子孫千億。

    宜如異時公卿之議,複還長安南北郊。

    " 元延元年三月,行幸雍,祠五畤。

     二年正月,行幸甘泉,郊泰畤。

     時上郊祀甘泉泰畤、汾陰後土,以求繼嗣。

    召揚雄待诏承明之殿(承明殿在未央門)。

    正月,從上甘泉還,奏《甘泉賦》以風。

    甘泉本因秦離宮,既奢泰,而武帝複增通天、高光、迎風,宮外近則洪厓、旁皇、儲胥、弩阹,遠則石關、封巒、枝鵲、露寒、棠梨、師得,遊觀屈奇瑰偉,非木摩而不彫,牆塗而不畫,周宣所考,盤庚所遷,夏卑宮室,唐、虞棌椽三等之制也。

    且其為已久矣,非成帝所造,欲谏則非時,欲默則不能已,故遂推而隆之,廼上比於帝室紫宮,若曰此非人力之所為,傥鬼神可也。

    又是時趙昭儀方大幸,每上甘泉,常法從,在屬車間豹尾中。

    故雄聊盛言車騎之衆,參麗之駕,非所以感動天地,逆釐三神。

    又言"屏玉女,卻驽妃",以微戒齋肅之事。

    賦成奏之,天子異焉。

     三年,幸雍,祠五畤。

     四年,幸甘泉,郊泰畤。

     綏和元年,行幸雍,祠五畤。

     二年春正月,行幸甘泉,郊泰畤。

    三月,帝崩。

    皇太後诏有司曰:"皇帝即位,思順天心,遵經義,定郊禮,天下說喜。

    懼未有皇孫,故複甘泉泰畤、汾陰後土,庶幾獲福。

    皇帝恨難之,卒未得其祐。

    其複南北郊長安如故,以順皇帝之意也。

    " 哀帝建平三年,寝疾,乃令太皇太後诏有司曰:"皇帝孝順,奉承聖業,靡有懈怠,而久疾未瘳。

    夙夜唯思,殆繼體之君不宜改作。

    其複甘泉泰畤、汾陽後土祠如故。

    "上亦不能親至,遣有司行事而禮祠焉。

    後三年,帝崩。

     平帝元始五年,複南北郊,罷甘泉、汾陰祠。

     大司馬王莽奏言:"王者父事天,故爵稱天子。

    孔子曰:'人之行莫大於孝,孝莫大於嚴父,嚴父莫大於配天。

    '王者尊其考,欲以配天;緣考之意,欲尊祖;推而上之,遂及始祖。

    是以周公郊祀後稷以配天,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

    《禮記》:天子祭天地及山川,歲遍《春秋榖梁傳》,以十二月下辛蔔,正月上辛郊。

    高皇帝受命,因雍四畤起北畤,而備五帝,未共天地之祀。

    孝文十六年用新垣平,初起渭陽五帝廟,祭泰一、地祇,以太祖高皇帝配。

    日冬至祠泰一,夏至祠地祇,皆并祠五帝,而共一牲,上親郊拜。

    後平伏誅,廼不複自親,而使有司行事。

    孝武皇帝祠雍,曰:'今上帝朕親郊,而後土無祠,則禮不答也。

    '於是元鼎四年十一月甲子,始立後土祠於汾陰。

    或曰:'五帝,泰一之佐,宜立泰一。

    '五年十一月癸未,始立泰一祠於甘泉,三歲一郊,與雍更祠,亦以高祖配,不歲事天,皆未應古制。

    建始元年,徙甘泉泰畤、河東後土於長安南北郊。

    永始元年三月,以未有皇孫,複甘泉、河東祠。

    綏和二年,以卒不獲祐,複長安南北郊。

    建平三年,懼孝哀皇帝之疾未瘳,複甘泉、汾陰祠,竟複無福。

    臣謹與太師孔光、長樂少府平晏、大司農左鹹、中壘校尉劉歆、太中大夫朱陽、博士薛順、議郎國由等六十七人議,皆曰宜如建始時丞相衡等議,複長安南北郊如故。

    "莽又頗改其祭禮,曰:"《周官》天墬之祀(墬,古地字也),樂有别有合。

    其合樂曰:'以六律、六锺、五聲、八音、六舞大合樂。

    '祀天神,祭地祇,祀四望,祭山川,享先妣、先祖。

    凡六樂,奏六歌,而天地神祇之物皆至。

    四望,蓋謂日、月、星、海也。

    三光高而不可得親,海廣大無限界,故其樂同。

    祀天則天文從,祭地則地理從。

    三光,天文也;山川,地理也。

    天地合祭,先祖配天,先妣配地,其誼一也。

    天地合精,夫婦判合。

    祭天南郊,則以地配,一體之誼也。

    天地位皆南鄉,同席,地在東,共牢而食。

    高帝、高後配於壇上,西鄉,後在北,亦同席共牢。

    牲用繭栗(牛角如繭及栗者,牛之小也),元酒陶匏。

    《禮記》曰:'天子籍田千畝,以事天地。

    '繇是言之,宜有黍稷。

    天地用牲一,燔燎瘗薶用牲一,高帝、高後用牲一。

    天用牲左,及黍稷燔燎南郊;地用牲右,及黍稷瘗於北郊。

    其旦,東鄉再拜朝日;其夕,西鄉再拜夕月。

    然後孝弟之道備,而神祇嘉享,萬福降輯。

    此天地合祀,以祖妣配者也。

    其别樂曰:'冬日至,於地上之圜丘奏樂六變,則天神皆降;夏日至,於澤中之方丘奏樂八變,則地祇皆出。

    '天地有常位,不得常合,此其各特祀者也。

    陰陽之别於日冬夏至,其會也以孟春正月上辛若丁。

    天子親合祀天地於南郊,以高帝、高後配。

    陰陽有離合,《易》曰:'分陰分陽,疊用柔剛。

    '以日冬至,使有司奉祠南郊,高帝配而望群陽;日夏至,使有司奉祭北郊,高後配而望群陰。

    皆以助緻微氣,通道幽弱。

    當此之時,後不省方,故天子不親而遣有司,所以正承天順地,複聖王之制,顯太祖之功也。

    渭陽祠勿複修。

    群望未悉定,定複奏。

    "奏可。

    三十馀年間,天地之祠五徙焉。

     《漢舊儀》:元年祭天,二年祭地,三年祭五帝於五畤,三歲一辨,皇帝自行,群臣從,齋皆百日。

    他祠不出。

    祭天紫壇幄帷,高皇帝配天,居堂下西向,绀席。

    祭天用六采绮席六重,長一丈一副,四周緣之。

    祭天用玉幾、玉飾器,凡器七千,百物飾具。

    祭天養牛,五歲至三千斤。

    皇帝祭天,居雲陽宮,齋百日。

    上甘泉通天台,高二十丈,以候天神之下,見如流火。

    舞女童三百人,皆年八歲。

    天神下壇所,舉烽火,皇帝就竹宮,去壇三裡,望對壇竹宮中,不至壇所。

    甘泉台去長安三百裡,望見長安城,皇帝以來所祭天之圜丘也。

    皇帝祭天地、宗廟,駕四馬,羽蓋華宴。

    出則乘馬,遠行在左纛黃屋,乘六馬。

    纛,左排馬頭上髦也。

     西京之事,《班史》於祭祀儀文所述簡略。

    衛敬仲撰《漢舊儀》,頗有正史所未見者,然其詞多率,而叙述亦無甚倫序。

    如西漢未嘗舉高祖配天之祀,惟武帝作汶上明堂,祠泰一、五帝於明堂上坐,合高皇帝祠坐對之(服虔所注可見),而三歲郊見於雍畤、甘泉,則未嘗有配天之祖也。

    今此謂高帝配天,而又言居堂下,則未有配神作主而坐堂下者也。

    其義難曉,姑錄以廣異聞。

     西漢郊祀之地凡三處: 雍五畤(其四畤秦所建;北畤高祖所建,領之祠官,歲時緻祭。

    文帝十五年,方親郊。

    是後凡三歲一郊) 渭陽五帝廟(文帝用新垣平之說建。

    十六年,上親郊,繼而平誅,遂領之祠官,不親祭) 甘泉泰一祠武(帝用方士謬忌、公孫卿之說建。

    三歲一郊,與雍五畤更祠) 王者祭天而以祖配之,古今之通義,祀典之首也。

    舜攝政之初,類於上帝,禋於六宗,望於山川,遍於群神。

    湯代夏之初,用元牡,告於上帝神後。

    武王代殷之初,告於皇天、後土、所過名山大川。

    然則其所祀者,天與六宗、地與山川而已,初無祀五帝之文。

    《周頌》三十有一篇,曰郊,曰明堂,曰柴望,曰祈榖,曰報祭,曰類禡,所以告神明之事備矣,亦無祀五帝之樂章。

    而祀五帝之說,始於《周禮》,先儒各以其意為之訓诂,以為五天帝者,曰靈威仰、赤熛怒、白招拒、葉光紀、含樞紐也;以為五人帝者,曰太皥、炎帝、黃帝、少皥、颛顼也。

    姑以五天帝言之,則此五帝皆天神之貴,主五方之事者,意其在祀典當與日月六宗并,而亞於祀天者也。

    秦襄公攻戎救周,列為諸侯而居西,自以為主少皥之神,作西畤,祠白帝。

    太史公讀《秦記》,以為秦雜戎翟之俗,作西畤,用事上帝,僭端見矣。

    位在藩臣而胪於郊祀,君子懼焉。

    然以愚考之,襄公以其有國於西也,而祀少皥、白帝,是猶宋人之祀阏伯,晉人之祀實沈耳,非郊天也,太史公誤矣(自漢人既以祭畤為郊天,太史公習見當時之事,而追尤秦襄之僭,其實非也)。

    繼而諸畤并興,或由夢蛇而為鄜畤,或因獲石聞雉而為陳寶,或由雨金而為畦畤,又繼而有青帝、黃帝、炎帝之祠,俱以畤名之。

    蓋少皥、白帝,西方之神,秦祠之,宜也;而并及青帝、黃帝、炎帝,則非所祭而祭者也。

    至於鄜畤、陳寶之屬,則皆秦中小神之為淫厲而驚動禍福者,秦人無知,亦為立畤,而同於諸帝之祠。

    漢人不考,複指四畤以為郊天之事。

    至高祖立黑帝祠,以備五畤,而五帝俱祠矣。

    然命有司進祠,上不親往。

    嗚呼!安有郊見上帝,而人主不親其事者乎?往往見其所祠者,叢雜冗泛,是以姑诿之祠官修故事耳。

    至孝文用新垣平之言,而立渭陽五帝之廟;孝武采謬忌之說,而建太一、天皇之壇,始親祠矣,而皆謂之郊見。

    夫郊,事天之禮也。

    諸方士言天神貴者泰一,泰一佐者五帝,則太一、五帝俱天上之神爾。

    以神為帝,以祀神為郊,而昊天上帝之祭固未嘗舉行也(秦及漢初,以郊祀事天之禮奉五帝。

    至武帝時,方士謬忌言泰一貴於五帝者也,遂複以郊禮事泰一,而五帝壇環居其下,然終不聞舉祀天之禮。

    至鄭康成遂創為六天之說,以為泰一、五帝并昊天而六也,蓋異名而同體也。

    然其說終難通,蓋方士之說至為誕謾,然猶言天神貴者泰一,泰一佐者五帝,終不敢言泰一、五帝即天也。

    康成儒者,乃創六天之說,何哉?竊意泰一、五帝之在天,猶五嶽、四渎之在地也。

    謂嶽、渎非地固不可,而以方澤祠後土之禮事嶽、渎亦不可,謂已祭嶽渎,而遂廢後土方澤之祠尤不可)。

    蓋秦襄所祠少皥、白帝耳,然秦俗信鬼,好祠,至其子孫,遂并青、黃、赤帝而祠之。

    至漢高帝立黑帝祠,而以為事天之事畢矣。

    蓋其祠本不經,而諸畤之怪妄尤甚。

    高祖明達者也,故雖有重祠敬祭之诏,而卒不親享,其亦有見於此矣。

    漢初,陋儒既不能有所建論是正,賈生賢而知禮者也,親承宣室鬼神之問,亦不能引經援古,定郊社明堂祀天配祖之儀,以革秦世之淫祠,惜哉!自是而後,郊畤祠禮之豐殺,每與方士之際遇相為盛衰。

    渭陽五帝之親祠也以新垣平,平誅而帝怠於渭陽之祭;泰一諸祠之郊拜也以謬忌,忌亡而祠官領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