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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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員額數生員猶曰官員,有定額謂之員。

    《唐書·儒學傳》“國學始置生七十二員,取三品以上子弟若孫為之;大學百四十員,取五品以上;四門學百三十員,取七品以上。

    郡縣三等,上郡學置生六十員,中下以十為差;上縣學置生四十員,中下亦以十為差,”此生員之名所始,而明制亦略仿之。

     明初,諸生無不凜食于學。

    《會典》言:“洪武初,令在京府學六十人,在外府學四十人,州學三十人,縣學二十人,日給廪膳,聽于民間選補,仍免其差搖二丁。

    ” 其後以多才之地,許令增廣,亦不過三人、五人而已。

    踵而漸多,于是宣德元年,定為之額如廪生之數。

    其後又有軍民子弟俊秀待補增廣之名。

    久之,乃号日附學,無常額,而學校自此濫矣。

    異時每學生員不過數十人,故考試易精,程課易密。

    而洪武二十四年七月庚子,诏歲貢生員不中,其廪食五年者罰為吏,不及五年者遣還讀書。

    次年複不中者,雖未及五年,亦罰為吏。

    二十七年十月庚辰,诏生員食廪十年,學無成效者,罰為吏。

    成化初,禮部奏準,革去附學生員。

    己而不果行。

    而教官、提調官亦各有罰。

    取之如彼其少,課之如此其嚴,豈有如後日之濫且情者乎。

    個人于取進士用三場,動言遵祖制,而于此獨不肯申明祖制,舉一世而為姑息之政、僥幸之人,是可歎也。

     宣德三年三月戊戌,行在禮部尚書胡氵熒奉旨,令各處巡按禦史同布政司、按察司并提調官、教官,将生員公同考試,食廪膳七年以上,學無成效者,發充吏。

    六年以下,追還所給凜米,黜為民。

    其時即已病生員之濫,而尚未有提學官之設,是以煩特旨而會多官也。

     正統元年五月壬辰,始設提調學校官,每處添按察司官一員,南北禦史各一員。

    修周洪谟請裁革各處提學官。

    天順五年十一月庚申,複設提督學校官。

    其條例曰:“生員食凜六年以上,不語文理者,悉發充吏。

    增廣生入學六年以上,不諸文理者,罷黜為民當差,”又曰:“生員有阙,即于本處官員軍民之家選考端重俊秀子弟補充。

    ”今充吏之法不行,而新進附生乃有六年未滿免黜之例,蓋由此而推之也。

     李吉甫在中唐之世,疾吏員太廣,謂由漢至隋,未有多于今者。

    天下常以勞苦之人三,奉坐待衣食之人七,而今則遐陬下邑亦有生員百人,即未至擾官害民,而已為遊手之徒,足稱五蠢之一矣,有國者苟知俊士之效賒,而遊手之患切,其有不亟為之所乎。

     其中之劣惡者,一為諸生,即思把持上官,侵噬百姓,聚黨成群;投牒呼噪。

    至崇祯之末,開門迎賊者生員,縛官投僞者生員,凡于魏博之牙軍、成都之突将矣。

    故十六年殿試策問,有曰“秀、孝間污演池”。

    嗚呼,養士而不精,其效乃至于此。

     景泰四年四月己酉,右少監武艮、禮部右侍郎兼左春坊左庶子鄒斡等奏:“臨清縣學生員伍銘等,願納米八百石,乞入監讀書。

    今山東等處正缺糧儲,宜允其請。

    ”從之。

    并诏各布政司及直隸府州縣學,生員能出米八百石于臨清、東昌、徐州三處赈濟,願入監讀書者聽。

    此一時之秕政,遵循之二百年。

     五月庚申,令生員納米入監者,比前例減三百石。

     河南開封府儒學教授黃銮奏:“納粟拜官,皆衰世之政乃有之,未聞以納粟為貢士者,臣恐書之史冊,将取後世作湧之譏。

    ”部議倉廪稍實,即力停罷。

    八月癸已,禮部奏:“迩因濟甯、徐州饑,權宜拯濟,令生員輸米五百石,入監讀書。

    雖雲權宜,實壞士習,請弛其令,庶生徒以學行相勵。

    ”從之。

    正統以後,京官多為其子陳情乞恩送監讀書者,此大學之始壞。

     天順五年十月,令生員納馬廿匹,補監生。

     《唐書》載:尚書左丞賈至議曰:“夫先王之道消,則小人之道長,小人之道長,則亂臣賊子生焉。

    臣弑其君,子弑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來者漸矣。

    漸者何?謂忠信之陵頹,恥尚之失所,未學之馳騁,儒道之不舉,四者皆取士之失也。

    近代趨仕,靡然向風。

    緻使祿山一呼,而四海震蕩;思明再亂,而十年不複。

    向使禮讓之教弘,仁義之道著,則忠臣孝子比屋可封,逆節不得而萌,人心不得而搖矣。

    觀三代之選士任賢,皆考實行,故能風化淳一,運祚長遠。

    秦坑儒士,二代而亡。

    漢興,雜三代之政,弘四科之舉,西京始振經術之學,東都終持名節之行。

    至有近戚竊位,強臣擅權,弱主外立,母後專政,而社稷不隕,終彼四百,豈非興學行道,扇化于鄉裡哉。

    厥後文章道弊,尚于浮侈,取士異術,苟濟一時。

    自魏至隋四百餘載,三光分景,九州阻域,竊号僭位,德義不修,是以子孫速颠,享國鹹促。

    國家革魏、晉、梁、隋之弊,承夏、殷、周、漢之業,四喚既宅,九州攸同,覆焘亭育,合德天地。

    安有舍皇王舉士之道,縱亂代取人之術,此公卿大夫之辱也。

    ”是則科舉之弊必至于躁競,而躁競之歸馴至于亂賊。

    自唐迄今,同斯一轍。

    有天下者,誠思風俗為人才之本,而以教化為先,庶乎德行修而賢才出矣。

     明初,有以儒士而入科場者,謂之儒士科舉。

    景泰間,陳循奏:“臣原籍吉安府,自生員之外,儒士報科舉者往往一縣至有二三百人。

    ” 先生《生負論》略曰:國家之所以設生員者何哉?蓋以收天下之才俊子弟,養之于庫序之中,使之成德達材,明先王之道,通當世之務,出為公卿大夫與?天子分獻共治者也,必選夫《五經》兼通者而役充之,又課之以《二十一史》與當世之務而後升之。

    仍分為秀才、明經二科。

    而養之于學者,不得過二十人之數,無則阙之,為之師者,州縣以禮聘焉,勿令部選。

    如此而國有實用之人,邑有通經之士,其人材必盛于今日也。

    又曰:國家之所以取生員,而考之以經義、論策、表判者,欲其明《六經》之旨,通當世之務也。

    今以書坊所刻之義謂之時文。

    舍聖人之經典、先儒之注疏與前代之吏不讀,而讀其所謂時文。

    時文之出,每科一變,五尺童子能誦數十篇,而小變其文,即可以取功名;而鈍者至白首而不得遇。

    老成之士既以有用之歲月,銷磨于場屋之中;而少年捷得之者又易視天下國家之事,以為人生之所以為功名者惟此而已。

    故敗壞天下之人才,而至于士不成士,官不成官,兵不成兵,将不成将。

    夫然役寇賤奸宄得而乘之,敵國外侮得而勝之。

    苟以時文之功,用之于經史及當世之務,則必有聰明俊傑通達治體之士起于其間矣。

    故曰:廢天下之生凡而用世之材出也。

    問曰:廢天下之生員則何以取士?曰:吾所謂廢生員者,非廢生員也,廢今日之生負也。

    請用辟舉之法,而并存生負之制,天下之人無問其生員與否,皆得舉而薦之于朝廷,則我之所收者既已博矣。

    而其廪之學者為之限額,略防唐人郡縣之等:小郡十人,等而上之,大郡四十人而止;小縣三人,等而上之,大縣二十人而上,約其戶口之多寡,人材之高下,而差次之,有阙則補,而罷歲貢舉人之二法。

    其為諸生者,選其通隽,皆得就試子禮部。

    而成進士者,不過授以簿尉親民之職,而無使之驟進,以平其貪躁之情。

    其設之教官,必聘其鄉之賢者以為師,而無隸于仕籍。

    罷提學之官而領其事于郡守。

    此諸生中,有薦舉而入仕者,有考試而成進士者,亦或有不率而至于斥退者,有不幸而死及衰病不能肆業願給衣中以老者,阙至二三人,然後合其屬之童生,取其通經能文者以樸之。

    然則天下之生員少矣,少則人重之,而其人亦知自重。

    為之師者,不煩于教。

    而向所謂聚徒合黨以橫行于國中者,将不禁而自止。

    若夫溫故知新,中年考校,以蕲王于成村,則當參酌乎古今之法,而茲不具論也。

    或曰:天下之才日生而無窮也,使之皆壅于童生,則奈何?吾固曰:天下之人,無問其生負與否,皆得舉而薦之于朝廷,則取士之方不特諸生一途而已,夫取士以佐人主理國家,而僅出于一塗,未有不弊者也。

     ○中式額數今人論科舉,多以廣額為盛,不知前代乃以減數為美談,著之于史。

    《舊唐書·王丘傳》“開元初,遷考功員外郎。

    先是,考功舉人請托大行,取士頗濫,每年至數百人。

    丘一切核其實材,登科者僅滿百人。

    議者以為自則天己後,凡數十年,無如丘者。

    ”《嚴挺之傳》“開元中,為考功員外郎,典舉二年,人稱平允。

    登科者頓減二分之一。

    ”《陸贽傳》“知貢舉,一歲選士才十四五。

    此進士登第之數。

    數年之内,居台省清近者十餘人。

    ”此皆因減而精,昔人之所稱善。

    今人為此,不但獲刻薄之名,而又坐失門生百數十人,雖至愚者不為矣。

    《高錯傳》“為禮部侍郎,凡掌貢部三年,每歲登第者四十人。

    開成三年,敕曰:‘進士每歲四十人,其數過多,則乖精選,官途填委,要窒其源,宜改每歲限放三十人。

    如不登其數,亦聽。

    ’”文宗之識豈不優于宋大宗乎? 齊王融為武帝作《策秀才文》,曰:“今農戰不修,文儒是競。

    ”宋自太宗太平興國二年賜進士諸科五百人,速令釋褐,而二年進士至萬二百六十人。

    淳化二年至萬七千三百人。

    于是一代風流無不趨于科第。

    葉适作《制科論》,謂士人猥多,無甚于今世。

    此雖足以弘文教之盛,而士習之偷亦自此始矣。

    魯哀公用莊子之言,号于國中曰:“無其道而為其服者,其罪死。

    ”五日而魯國無敢儒服者。

    獨有一丈夫儒服而立乎公門,公召而問以國事,千轉萬變而不窮。

    莊子曰:“以魯國而儒者一人耳,可謂多乎?”《記》曰:“垂縷五寸,情遊之士也。

    今将求儒者之人,而适得情遊之士。

    ”此其說在乎楚葉公之好畫龍,而不好真龍也。

    永樂十年二月,會試天下舉人。

    上谕考官楊士奇、金幼孜曰:“數科取士頗多,不免玉石雜進,今取毋過百人。

    ” 正統五年十二月,始增會試中式額為百五十人,應天府鄉試百人,他處皆量增之。

     天順七年,有監察禦史朱賢上言,欲多收進士,以備任使。

    上惡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