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上

關燈
言無宦情耶!破壞天下,非子而誰!”命引出,衆人畏死,多自陳述,獨襄陽王範神色俨然,顧呵之曰:“今日之事,何複紛纭。

    ”勒謂孔苌曰:“吾行天下多矣,未嘗見此輩人,當可存乎?”苌不可。

    勒曰:“雖然,要不可加以鋒刃。

    ”於是俱排牆殺之,剖越棺,焚其屍,曰:“亂天下者,此人也。

    ”世子毗及宗室四十八王皆死,晉兵死者十馀萬人,裴妃亦為人掠賣。

    又陷蒙城,執苟晞及豫章王端。

    鎖晞頸,以為左司馬。

     冬十月,勒誘殺漢大将軍王彌。

    初,勒與母相失,并州牧劉琨得之,及其從子虎遣使送還勒,因以書招懷。

    勒厚謝劉琨而書以絕之。

    虎年十七,殘忍無度,勒白母除之。

    母曰:“快牛為犢,多破車,長便不然。

    汝小忍之。

    ”及長,勇冠三軍,每屠城,鮮有遺類,指授攻讨,所向無前。

    勒更寵任之。

    六年,引兵據襄國,用張賓之謀也。

    王浚等攻襄國,大敗而還。

    石虎攻陷邺郡,據之。

    時王浚兵猶強,謀稱尊。

    勒欲襲之,張賓勸勒卑辭於浚,又勸勒奉表,言欲以三月中旬詣幽州奉上尊号。

    浚益驕怠,不複設備。

    勒纂嚴将襲浚而未發,張賓曰:“豈非畏劉琨及鮮卑、烏桓為後患乎?”曰:“然。

    ”賓曰:“三方智勇,無及将軍者,必不敢動。

    吾輕車往返,不出二旬,待彼謀議出師,我已還矣。

    今宜修箋於琨,納質請和。

    琨必喜我之服,而快浚之亡,豈暇襲我!兵貴神速,勿後時也。

    ”勒曰:“吾所未了,右侯已了之。

    ”遂以火宵行達易水。

    督護孫緯馳白浚,浚将勒兵拒之,而為遊統所绐。

    浚曰:“石公來奉戴我耳。

    ”設飨以待勒。

    晨至薊,叱開門,猶疑有伏。

    先驅牛羊數千頭,聲言上禮,實欲塞諸街巷。

    勒升其廳事,執浚於前,數之曰:“公位冠元台,手握強兵,坐觀本朝傾覆,曾不救援,乃欲自稱尊乎!”即送襄國,斬之。

    中郎荀綽不屈,勒待以客禮。

    斬朱碩棗嵩之亂政,戮遊統之不忠,籍沒相佐親戚,家赀皆巨萬。

    惟裴憲、荀綽止有書十馀箱,鹽米十斛。

    勒曰:“吾不喜得幽州,喜得二子。

    ”以為中郎參軍。

    勒以劉翰鎮幽州。

    勒還,翰歸段匹磾,匹磾遂據薊城。

     時劉曜篡漢,改國号趙。

    勒亦自稱趙王。

    祖士雅進屯雍丘,恩威大著,自河以南,多叛勒歸士雅,練兵積谷,有取河南之志。

    勒患之,乃下幽州,為士雅修祖父墓,通書求互市。

    士雅不報書,而許互市,收利十倍。

    士雅将士降趙,勒斬其首,曰:“叛臣逃吏,将軍之惡,猶吾惡也。

    ”自是士雅不納降人,邊境休息。

    泰興四年,石虎拔幽州,殺段匹磾。

    永昌元年,張賓卒,勒哭之恸,每與群臣謀議不合,思賓則流涕彌日。

    與劉曜歲相攻戰,鹹和三年,曜自将擊破勒兵,襄國大震。

    勒親帥兵救之,入洛陽,殺劉曜,追曜太子熙於上邽,又殺之,漢地盡入於勒。

    即趙天王位,子弘為太子,虎等進爵為王,子弘為大單于。

    虎以不得大單于,望曰:“吾身當矢石,成大趙之業,使黃吻婢兒為大單于。

    上晏駕,不足複留種矣!” 鹹和五年,勒稱皇帝。

    一日大飨群臣,謂徐光曰:“朕可方自古何等主?”對曰:“陛下神武,謀略過於漢高。

    ”勒笑曰:“人豈不知,卿言太過。

    朕若遇高祖,當北面事之,與韓、彭比肩。

    若遇光武,當并驅中原,未知鹿死誰手。

    大丈夫行事,當磊磊落落,如日月皎然,終不效曹孟德、司馬仲達,欺人孤兒寡婦,狐媚以取天下也。

    ”勒雖不學,好使諸生讀書而聽之,時以意論古今得失,聞者悅服。

    其聰明英特,蓋性成也。

    太子弘好屬文,敬儒素,勒謂徐光曰:“大雅愔愔,殊不似将家子大雅,太子小字。

    ”光曰:“漢祖以馬上得天下,孝文以玄默守之。

    太子直勝殘去殺之主也,但中山雄暴多詐,宜漸奪其權。

    ”程遐亦以為言,勒皆不聽。

    他日,徐光又曰:“今國家無事,陛下若不怡,何也?”勒曰:“晉蜀未平,恐後世不以我為正統。

    ”光曰:“陛下包括二都,平蕩八州,帝王之統,不在陛下,當複在誰?且陛下不憂心腹而憂四肢乎,中山資性不仁,父子複據權位,而鞅鞅不平,東宮侍宴,有輕皇太子色。

    臣竊憂之。

    ”勒默然,始命太子省可尚書事,而虎之門可張雀羅矣。

    虎愈不平。

     鹹和八年七月,勒卒,太子弘立,虎收程遐、徐光於獄,召其子邃将兵入宿衛。

    遐、光被殺,夜以勒喪潛瘗山谷,乃備儀衛虛葬於高平原。

    虎弑劉後,次年弑弘,自立。

    太子邃謀反,誅,立子宣為太子,蒲洪、姚弋仲皆歸之。

     冉氏子闵,骁勇善戰,多策略,虎養以為子,愛比諸孫。

    虎為慕容恪所敗,斬三萬馀級,諸軍皆潰,惟闵獨全。

    穆帝永和元年,發諸州四十馀萬人治未央、洛陽宮,造獵車千乘,置女官二十四等,取民女三萬馀人充之。

    光祿大夫逯明切谏被殺,财帛山積,猶發前代陵墓,掠其金寶。

    沙門胡進言於虎曰:“胡運将終,晉當複興,宜苦役晉人以厭之。

    ”乃發近郡男女十六萬人,車十萬乘,築華林苑,燃燭夜作,死者數萬。

    得蒼麟十六,白鹿七,以駕芝蓋,命太子宣祈福於山川。

    宣乘大辂,建天子旌旗,戎卒十六萬,出金明門。

    虎升淩雲觀望之,曰:“我家父子如此,自非天崩地陷,當複何愁!但抱子弄孫為樂耳。

    ”秦公韬有寵於虎,虎欲立以為太子,猶豫未決,宣謀殺韬。

    待虎臨喪,因行大事。

    韬死,虎驚氣絕,方蘇欲出臨,司空李農止之。

    事覺,虎囚宣,殺之邺北,窮極慘酷,火焚棄灰,殺其妻子九人。

    宣幼子才數歲,虎素愛之,抱之而泣,欲赦之,大臣不可。

    兒挽虎衣大叫,至於絕帶。

    虎因發病。

     永和五年稱皇帝,大赦,而東宮谪戍不在赦例。

    梁犢因衆作亂,攻拔下辨,掠民斧,施一丈長柯,攻戰若神,所向崩潰。

    長驅至長安,衆已十萬,遂東趨洛陽。

    李農等統步騎十萬讨之,大敗。

    虎懼,以燕王斌同蒲洪、姚弋仲讨之。

    弋仲将精銳八千至邺,求見虎。

    虎病,未之見,引入賜食。

    弋仲怒曰:“主上召我來擊賊,當面受方略,我豈為食來耶!且上不見我,我何以知其存亡。

    ”虎力疾見之,弋仲讓虎曰:“兒死愁耶,何為而病!兒幼時不擇善人教,使至於為逆。

    既誅之,又何愁焉。

    且汝久病,所立兒幼,若不愈,天下必亂。

    當先憂此,勿憂賊。

    犢等困窮思歸,相聚為盜,老羌為汝一舉了之。

    ”弋仲峭直,人無貴賤皆敬之,虎亦不之責,賜以铠馬。

    弋仲曰:“汝看老羌能破賊否?”乃被铠跨馬於庭中,策馬南馳,不辭而去。

    遂與斌等擊斬犢。

     夏四月,虎卒,以彭城王遵、燕王斌、張豺等受遺,立太子世。

    豺等以太後令殺斌逐遵,而石闵等讨賊歸,遇彭城王遵於路,說之長驅入京師,斬豺,廢太子世,殺劉後而自立。

    遵許事成之後,舍其子而立闵為太子。

    至是立子衍,闵乃殺遵及衍,而立義陽王鑒,又殺胡羯二十萬人,并殺鑒自立,國号魏,複姓冉氏。

    又殺趙王虎三十六孫,盡滅石氏。

    石祗據襄國稱帝,冉闵圍之。

    燕王俊與姚弋仲子襄救祗,大敗,冉闵幾獲之,而祗竟為其将劉顯所弑,石氏亡。

    永和八年,燕慕容恪擊冉闵,殺之,盡取趙地。

     玄羽逸史曰:石世龍貧賤羯胡,辱在厮養,當其殍丐負販,羁旅京邑,顧瞻宮阙,凄然長嘯,償亦有劉、項縱觀祖龍之志乎,何王夷甫駭耳而怵心也?九州之地,幾有其八,豈曰偶然。

    顧其人恢廓倜傥,外屈身於祖生,内降心於右侯,而至於責王衍,數王浚,其言侃侃有烈丈夫之風,五胡中俱無此規模矣。

    一傳而殲於虎,是胡運之當然,豈人謀哉!虎也窮兇極暴,天假手於冉氏子,至使羯種二十萬人,同飽烏鸢。

    嗚呼!慘矣。

    然當勒追越柩於苦縣時,十萬晉兵無一脫者,冉闵竟足以報之。

    古之建國者,深仁厚澤,累數十世,猶力守臣節,不得已而後取,蓋殺一不辜而有天下,所不為,此三代所以長久也。

    司馬氏手刃其主,奪之寡婦之懷,安得不生此兇殘以魚肉之耶!假令甯馨之計得行,殺一勒,生一勒,況徐光輩乃欲陰翦中山以安石氏,不亦愚乎?然而早見預防,不失為人臣子之道矣。

     鮮卑慕容氏 慕容氏,鮮卑人也,世居遼西。

    自涉歸進拜大單于,遵循中國雅俗,自雲慕二儀之德,繼三光之容,故以為氏。

    晉武帝太康十年,慕容廆來歸,以為鮮卑都督。

    嘗以士服谒東夷校尉何龛,龛嚴兵以見,廆改戎服,曰:“主人不以禮待客,客何為哉!”龛聞之,慚。

    廆娶段國女,生子皝、仁、昭。

    以其臣慕輿句掌府庫,句勤恪廉靜,心計默識,不案簿書。

    以慕輿河典刑獄,河明敏精審,獄訟清簡,東夷諸國歸之者甚衆。

    少子翰言曰:“自古有為之君,莫不尊天子以從民望,成大業。

    今連津諸部,寇暴邊塞,請數其罪而讨之,一舉并吞,則忠著本朝,利歸我國,霸王之基也。

    ”廆笑曰:“孺子能及此乎!”遂以翰為前鋒,盡并二部,以裴凝、楊耽為謀主,遊邃、封羨、封抽、裴開為股肱,宋該、皇甫岌、岌弟真及封奕等典樞機。

     懷愍北去,元帝在江左。

    廆與劉琨歃血同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