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匮書後集卷第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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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

    又常稱軍饑,欲近南京就食,移兵九江;兵部尚書熊明遇大恐,請于侯督師,以書谕之而止。

    朝廷不得已,更欲為調和計,封良玉為甯南侯,而以其子夢庚為總兵官。

    良玉卒不為用。

     燕京陷,江南立弘光;馬士英、阮大铖亂政,湖廣巡按禦史黃澍上疏參之。

    士英差缇騎至楚執澍,良玉殺之;提兵向阙清除君側之惡,傳檄讨馬士英曰:『蓋聞大義之重,炳于星日;無禮之逐,嚴若鷹鹯。

    天地有至公,臣民不可罔也。

    奸臣馬士英者,棍本赤身,種遺藍面。

    昔冒九死之罪,業已剃髮為僧;重荷三宥之恩,終思反面作賊。

    會當國家多難,侈言定策首功;以今上曆數之歸,為私家贻贈之物。

    竊弄威福,炀蔽聰明。

    恃兵力以脅人,緻天子閉目搖手;矯僞旨以詟俗,俾軍民重足寒心。

    幻蜃蔽天,奸蟆障日。

    賣官必先姻娅,試看七十老囚、三木敗類,居然節钺軍中;漁色罔識君親,託言六宮粉黛、八百嬌娥,盡是朝歌濮上。

    江南無夜安之枕,鬥北有朝彗之星!群小充斥于朝端,賢良伏竄于岩榖。

    同己者性侔豺虎、行列豬猳,如阮大铖、張孫振、袁弘勳數十巨憝,皆引之為羽翼,以張殺人媚人之赤幟;異己者德并蘇黃、才媲房杜,如劉宗周、姜曰廣、高弘圖數十元老,概誣之為朋黨,以快如蛇如虺之毒心!而乃鳄水興波,冰山發燄:放崔、魏之瘈狗,遂爾負隅;收闖、獻之沐猴,教以昇木。

    用腹心出鎮,太尉朱泚之故智,幾幾殆有甚焉;募死士入宮,宇文化及之所為,人人而知之矣!道路有口,空憐「職方如狗、都督滿街」之謠;鬼神難欺,最痛「立君由我、朝廷惟命」之句!嗚呼,江漢長流、潇湘罄竹,數此之罪,甯有既與?近日皇嗣幽囚,列祖怨恫!海内懷忠之士,亦念韓厥存孤;敵國向化之民,豈無少康一旅?本藩先帝舊臣,招讨重任。

    頻年痛心疾首,願為鼎邊雞犬以無從;此日履地戴天,誓與君側豺狼而併命!在昔陶八州靖石頭之難,大義于今炳然;迄今韓蕲王除苗傅之奸,臣職如斯方盡。

    是用勵兵秣馬,問罪興師。

    當鄭畋讨賊之年,憶裴度閉邪之語;謂朝廷奸黨盡去,則河北諸賊自平。

    本藩一腔熱血,郁為輪囷離奇;勢必百萬雄兵,化作蛟螭妖孽。

    崑岡失火,玉石俱焚;楚國亡猿,山林延禍。

    疾雷不及掩耳,劃電讵可逃形;殺即獻俘,禽難肆赦。

    嗚呼!朝無正士,誰斥李林甫之奸邪!國有同心,所抱鄭虎臣之激烈。

    我祖宗朝三百年養士之報,豈其決裂于佥壬;大明國十五省赴義之心,正宜暴白于斧钺!燃董卓之腹,膏溢三旬:籍元載之廚,椒盈八百。

    神人盡快,中外甘心!謹檄』。

    報至南都,士英膽落,移黃得功屯重兵于姑孰待之。

    時良玉抱病已久,此來為黃澍所主,非其本心;舟行,诳以就醫。

    至江州,總督袁繼鹹迎;謂之曰:『太子非真,未可造次』!良玉急傳令箭,谕各營軍士毋動江州一草一木。

    三鼓後,軍士竟破江州,劫掠甚慘。

    次日,良玉昇帳,将治亂兵之罪;怒罵裂眦,嘔血數昇。

    是夜,即卒。

     夢庚提兵東下,遇英王師至,遂以其軍降清。

     石匮書曰:左甯南,真摯開爽人也,而為黃澍所弄。

    黃澍挾左帥而參士英,挾左帥而殺缇騎,挾左帥而傳檄南都,挾左帥而稱兵向阙。

    倘使甯南不一至蕪關,則黃澍何以實其言曰「讨賊」;此皆澍之所以颠之倒之,而使甯南受此惡名也。

    餘友泰興柳生為甯南客,說甯南事,慷慨淋漓,繼以涕泣。

    餘謂:『信如爾言,則甯南之不反也明甚』!則雲夢之遊,可以不縛;而吾且追恨韓淮陰之客,無吾柳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