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匮書後集卷第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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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元璐列傳 倪元璐,字玉汝,号鴻寶;浙江上虞人。

    天啟壬戌進士,館選庶吉士。

    元璐初第時,權珰竊柄,群奸肆行;元璐獨屹然孤立。

    丁卯,典試江右,命題深刺時事,幾陷不測。

     先帝龍飛,昇翰林院侍講,有「請毀三朝要典」及「辨東林」三疏,天下傳誦,紙貴洛陽。

    辛未,分校南宮,楊廷麟為本房首拔士,大有聲譽。

    晉侍讀,充經筵日講官。

    元璐陳「制實制虛」十六策,上為拈之屏間,出入顧視;每歎曰:『奇才!奇才』!乙亥,晉國子監祭酒,定齒冑禮,命諸子侯入學,所教士有法,嘗言:『吾痛君父之道不明,而華裔之防漸隳』!于是進諸士,發明「春秋」。

    方大厲铎鐘,而忮者嗾人以并封紊制劾去;遂家居者六年,朝夕承太夫人歡。

     壬午八月,北騎取八城,将攻關;河決開封,賊出河北取覃懷、彰、衛。

    當事者謂元璐向負才名,請試盤錯;乃诏起兵部右侍郎。

    元璐以太夫人年逾八十,辭不就。

    有诏敦趣,适北騎大入,破河間、臨清,循兖、濟諸城,無不下者;元璐長跽告太夫人曰:『自瓊州公以來,再世祿食。

    今天子有急,奈何』?太夫人裂所衣襦示之曰:『為爾旃也,豈曰無衣』!元璐乃毀家召募得數十人,及弟瓒率諸家丁往,可數百;趣淮上,問淮撫覓鹽徒助之,無有應者。

    歎曰:『吾即不破賊,朝夕必達,不以邊事獨遺君父』!乃身率十騎,持滿夾趨,沖險出濟北;十餘日,至京師。

    上聞之甚喜,曰:『固知是吾倪講官也』!即日召見。

    元璐為條奏制敵禦寇彼己情形曰:『臣沿途遇兵将,辄稱北騎難殺;而難民皆雲北騎可圖。

    蓋兵将見形、難民見情也。

    北騎綿亘數十裡,沖突颷忽,所向無前者,形也。

    女直人無多,遼人過半,歸營疏略,夜即酣淫熟寐,又中怯畏死,失利則阖營恸哭;遼人每淩西裔,心志不鹹:此其情也。

    難民入敵中,故得知之。

    夫攻形用力,攻情用謀。

    今行間諸臣,無為掩伏偵間之事者。

    故零捷時有,而大獲無聞;防守有餘,而剿擊不足:非不用力,勢使然也。

    今北騎三股,分東、西二路:東路皆東人,西路皆西人及遼人。

    從定州移方順橋稍西,度其必俟兩幟相望,西路從保定突沖良、涿,轉掠過東,合營出口。

    臣愚謂宜乘其未合,盡集各路大兵并攻東路,勿擊首尾,直搗中堅;辎重難民所在,猝擊沖之,必亂。

    東路既潰,西路不敢複東,不得不趨固、龍二關,罣于險隘;合山西、宣大、保定三路重兵遮追夾擊,庶成大創,去不複來。

    今賊分、兵亦與分,恐賊合、兵不得複合。

    彼併力奮死,孰複有誰何之者乎』!又言:『禦寇機宜,以九江為中權、武昌為前茅、淮揚為後勁。

    先在遏之,使不得下;然後厚集兵饷,力滿氣充,非旦夕可計功也』。

    上溫谕褒美之。

    時輔臣周延儒自請督師,而陳演謀攘首揆,以賄敵搆之;且慮上屬意元璐,乃告上曰:『天下不治,由兵農不合。

    今廷臣可任者惟倪元璐、馮元颷耳;使元璐為大司農、元颷為大司馬,彼此參合,不日可治』。

    上心然之,即日命元璐為戶部尚書、馮元颷為兵部尚書。

    元璐以浙人例不為戶部,固辭。

    上召至中左門,谕以『祖宗成憲,固不敢變;今用人為急,毋固遜』!元璐乃勉受命;因曰:『必使臣者,臣有三做:一實做,與兵部合算,先準饷以權兵,因準兵以權饷;彼此相權,則數清而用足。

    一大做,求民間大利大害,一舉興除,勿以數小小生節報數。

    一正做,以仁義為根本、禮樂為權衡,苟政有厲民者,臣必為民請命』。

    乃退與馮元颷商互稽之籍,先定簿正、次定簿差,請以饷部兼職方,得以察核諸将士。

    時郡邑殘破,蠲免多,外解不時至。

    元璐遶夜持籌,漏三下,繞床不少休;因酌道裡以給兵食,馳書告督、撫,使自生節以佐司農之不逮。

    日數百函,纖悉備至。

    故終元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