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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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

    而今我七個男子卻先走了,丢下您一個女子在後面,好不必說;要是不好,我豈不又負罪家庭了嗎?至若您的人格,我自尊重。

    我縱不肖,我兒曾敢輕視妹呢?“十五妹道:”哥哥既然尊重妹子的人格,就清把同乎流俗、把女子和男子看作兩樣人的成見抛外,把妹子看作男子一樣,讓妹子一個人留在後面後走。

    “安民說不過十五妹,隻得依允了她。

     當下兄妹計議遂定。

    是夜,安民打疊行囊包裹,領着六個弟弟,連夜奔一卷山去。

    果然晝伏夜行,非隻一日,到了一卷山。

    他大哥哥安重,大嫂嫂任氏,侄兒小虎頭,一同出來接着,不勝喜悅。

    安重細數家人,忽驚問道:“十五妹呢?”任氏也插着驚怪的口吻問道:“是呀!怎麼都來了,獨沒有她呢?莫不是,”說到這三字,忙又縮住口,把眼瞧着安民,望他回答。

    安民就把怎樣被官裡強迫刻黨人碑,十五妹怎樣诘責他,自己怎樣要自殺,十五妹又怎樣阻他,定計了他領家人先走,她一個落後,詳詳細細說了一遍。

    任氏聽了道:“呵!十五妹姑娘是要給叔叔補過,留在後面去削碑的。

    ”安重道:“她又沒給您說過,您怎知道她留在後面是要去削碑呢?”任氏笑道:“聽叔叔這等說了,還待她來告訴嗎?如果這還要待她來告訴才知道,不成了癡人嗎?”安重道:“她既是要去削碑,叫兄弟去削了,一起同來,不幹淨嗎?何必定要待七日後呢?”任氏大笑道:“正因為她要待七日後才起行,所以知道她是要去削碑啦!她預計程途,叔叔須得七日才可到得這裡,所以她去削碑,便要等到七日後,這是為保叔叔及家人安全的計劃。

    如果竟叫叔叔去削了碑一同走,這一家兒還想逃得出虎口嗎?官裡見碑字削去,即不疑心是叔叔削的,然而叔叔是石匠,還不再來叫叔叔去重刻嗎?到了叔叔住處,見是全家在逃,一時追騎四出,叔叔及一家兒就盡捉将官裡去了。

    于是十五妹姑娘,就定要待七日後獨自去幹這勾當,獨自一人來此。

    而今不必多談論,我料再過三日,十五妹姑娘就要到來的,那時便知分曉。

    ”安民道:“這又不對了,我們來整整走了七夜,她來怎樣哪得又有這快捷呢?”任氏道:“十五妹姑娘來,是必晝夜兼行哪。

    ” 安重等隻是将信将疑。

     三日已過,安重與安民等正聚在屋子裡談話,隻見小虎頭跳進來說道:“爸爸! 媽媽同一個不認識的人,坐在門前大松樹蔭下說話。

    我們這裡一向沒有人來的,怎麼這幾天隻是來人呢?”安重聽得,疑心是十五妹果然來了,忙與安民走出來接。

     一看,把衆人都呆住了。

    尤其是安重,把兩隻眼睛睜着銅鈴似的,額上一點一點的汗珠直滾。

    你道是為何?原來不是十五妹,乃是個又白又俏的美男子,與任氏肩并肩、手搭手兒,坐在那裡說笑,相互間表現十分歡喜而親熱的精神。

    安重以為任氏在娘家的時節,曾有情郎,而今特地尋了來着,所以他兩人這等愛悅。

    他一時好比是個醋罐子擱在烈火上,醋味兒向四面發洩,滿身都起了酸素作用,好不難受。

     畢竟是安民眼明,瞧出來是十五妹喬裝的,忙向安重道:“大哥哥!果然十五妹到了!” 安重道:“在哪裡呢?”安民道:“這男子就是十五妹喬裝的喲!”便招呼道:“十五妹!妹妹!”那男子忙起來答道:“哥哥!妹子來得快嗎?”安重才釋然道:“啊呀!”說時,任氏也已立起,遂一同走了攏來,與安重相見了。

    安重便問:“妹妹可是為削碑落後的?”十五妹答道:“正是。

    大嫂嫂所料,一點兒沒錯。

    ” 安民道:“妹妹當時怎麼不說明呢?”十五妹道:“我當時若經說明,您不就要自己去做,反而鬧出禍來嗎?”安重道:“您怎樣削得呢?”十五妹道:“我待到第七日夜間,我把平時預備下的男裝穿着停當了,就走到那立碑的地方,随手從懷裡取出一把光耀目月斧似的刀來,我四面一望,恰巧沒有人。

    我就這麼橫七豎八幾刀,把碑上的字迹削去了。

    連夜出了城,恐怕你們懸念,不分晝夜地趕到了這裡。

    ”安重贊歎道:“好!好!好!妹妹不愧是巾英雄了!”十五妹笑道:“大哥哥要許妹子是英雄,就說是英雄罷了,說甚巾帼呢?”任氏笑道:“罷咧!大家到屋子裡去談論吧。

    ”這正是:巾帼于今尚俠義,英雄保必是男兒。

     要知十五妹往後是不是與安重等一同隐居遁世,長安黨人碑被削後宮裡又怎樣處置,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