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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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陳美人所生。

    神宗皇帝崩後,陳美人哀毀過甚,不久也就死了。

    徽宗既立,乃追尊陳美人為皇太後;尊先帝後劉氏為元符皇後;授皇兄申王趙佖為太傅,晉封為陳王;皇弟莘王趙俣為衛王、簡王趙似為蔡王、睦王趙偲為定王;立夫人王氏為皇後;進章惇為申國公;召韓忠彥為門下侍郎,黃履為尚書左丞。

    徽宗遂禦紫宸殿,受百官朝賀,免不得君臣們熱鬧一回。

      鬧裡光陰,真是易過。

    剛看殘雪飄梅,和風入柳,新紅綴樹,嫩綠點枝;不覺已是綠暗紅稀,花殘春盡。

    忽司天監推算天文,謂四月朔當日食,人君宜修省。

    徽宗不免疑懼,便诏求直言。

    筠州推官崔即應诏上書。

    書雲:臣聞谏争之道,不激切不足以起人主意,激切則近讪謗。

     夫為人臣而有讪謗之名,此讒邪之論所以易乘,而人主不悟,天下所以卷舌吞聲,而以言為戒也。

    臣嘗讀史,見漢劉陶、曹鸾,唐李少良之事,未嘗不掩卷興嗟,矯然山林不返之意。

    比聞國家以日食之異詢求直言,伏讀诏書,至所謂“言之失中,朕不加罪”。

    蓋陛下披至情,廓聖度,以求天下之言如此,而私秘所聞不敢一吐,是臣子負陛下也。

    方今政令煩苛,民不堪擾,風俗險薄,法不能勝,未暇一二陳之,而特以判左右之忠邪為本。

    臣生于草萊,不識朝廷之士,特怪左右之人有指元祐諸臣為奸黨者,必邪人也。

    使漢之黨锢,唐之牛李之禍将複見于今日,甚可駭也。

    夫毀譽者,朝廷之公議。

    故責授朱崖軍司戶司馬光,左右以為奸,而天下皆曰忠。

    今宰相章惇,左右以為忠,而天下皆曰奸。

    此何理也?臣請言奸人之迹。

    夫乘時抵巇以盜富貴,探微揣端以固權寵,謂之奸可也;苞苴滿門,私谒踵路,陰交不逞,密結禁廷,謂之奸可也;以奇伎淫巧蕩上心,以倡優女色敗君德,獨操賞罰,自報恩怨,謂之奸可也;蔽遮主聽,排斥正人,微言者坐以刺譏,直谏者陷以指斥,以杜天下之言,掩滔天之罪,謂之奸可也;凡此數者,光有之乎? 惇有之乎?夫有實者名随之,無其實而有其名,誰肯信之!《傳》曰:“謂狐謂狸,非特不知狐,又不知狸。

    ”是故以佞為忠,必以忠為佞,于是乎有謬賞濫罰。

     賞謬罰濫,佞人徜徉,如此而國不亂,未之有也。

    光忠直信諒,聞于華、夷,雖古名臣未能過,而謂之奸,是欺天下也。

    至如惇,狙詐兇險,天下士大夫呼曰:“惇賊”。

    貴極宰相,人所具瞻,以名呼之,又指為賊,豈非以其辜負主恩,玩竊國柄,忠臣痛憤,義士寒心,故賊而名之,指其實而号之以“賊”耶!京師語曰:“大惇、小惇,殃及子孫。

    ”謂惇與禦史中丞安惇也。

    小人譬之蝮蠍,其兇忍害人,根乎天性,随遇必發。

    天下無事,不過賊陷忠良,破碎善類,至緩急危疑之際,必自反複,蓄跋扈不臣之心。

    比年以來,谏官不得論得失,禦史不劾奸邪,門下不駁诏令,共持暗默,以為得計。

    昔李林甫竊相位十有九年,海内怨痛,而人主不知。

    頃鄒浩以言事得罪,大臣拱而觀之,同列無一語者,又從而擠之。

    夫以股肱耳目,治亂安危所系,而一切若此,陛下雖有堯舜之聰明,将誰使言之,誰使行之!夫日,陽也,食之者,陰也。

    四月正陽之月,陽極盛、陰極衰之時,而陰幹陽,故其變為大。

    惟陛下畏天威,聽明命,大運乾綱,大明邪正,毋違經義,毋郁民心,則天意解矣。

     若夫伐鼓用币,素服撤樂,而無修德善政之實,非所以應天也。

    臣越俎進言,罔知忌諱,陛下憐其愚誠而俯采之,則幸甚!  徽宗覽書,嘉歎道:“崔鶠隻是個小小的推官,能像這等直言,可謂是個忠臣了!朕安得左右大臣都能似崔鶠呢?”遂下诏嘉獎崔鶠,擢為相州教授。

    乃召龔夬為殿中侍禦史,陳瓘、鄒浩為左右正言。

    安惇忙進阻道:“鄒浩不可複用,陛下複用鄒浩,怎樣對得住先帝呢?”徽宗大怒道:“立後大事,中丞不敢言,而鄒浩獨敢盡言,足見他是個直臣,怎得可不複用呢? 至貶出鄒浩又豈是先帝的本意嗎?“安惇聽了,惶懼而退。

    于是陳瓘遂奏劾安惇道:”陛下想開言路,取鄒浩既往的善行而進用他;安惇乃诳惑聖聰,妄騁私見,阻擾進用,正是蔽遮主聽,排斥正人。

    陛下若要明示好惡,使正人得以進用,奸佞不敢在朝,當從安惇起。

    “這正是:要使忠良得進用,合将奸佞先驅除。

     要知徽宗聽了陳瓘的劾議,果依奏逐去安惇否,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