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如此主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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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常到這裡來喝啤酒,或許可以給你出些主意,或者請你們的主人給你們自由。

    ” 在他感激的目光注視下,我又回到了我的座位。

    我本應該告訴男孩,說他實際上已經自由了,因為總督已經禁止了蓄養奴隸。

    但我沒有,因為知道這對男孩不會有什麼用處。

    原來他們是兄妹!我很感動。

    這裡有多少摯愛和親情啊!普洛幫助嫦哥,為了不看到她受苦!他沒有忘記自己的家鄉,沒有忘記他的人民和他的父母。

    他想回去,為此他在攢錢。

    但一般人是如何描繪這些黑人的呢?人們把他們擺到了什麼地位上呢?一個白人男孩像黑孩子這麼大年紀時,會有比這更深沉的感情嗎?會如此正确地思考和行動嗎?肯定不會!誰要是認為黑人是無可救藥的,否認他們懷有更善良的情感,那他就不僅是對黑色人種犯下了罪孽,而且也對整個人類犯下了罪孽。

     至于這個巴臘克,德文的意思是造福的奴仆!他的名字和他的行為是多麼地不協調!我本想進一步去了解他,但在這裡會過于惹人注意。

    如果我讓他無所察覺,可能更有利于去幫助他們,因為我已經決定要想辦法來幫助這兩個孩子。

    我這個連回家的路費都不夠的外國人能夠幫助他們嗎?巴臘克無權把孩子占為己有,并讓他們為他幹活賺錢,這是肯定的。

    他必須把孩子交出來,必要時我要到政府去進行交涉。

     孩子屬于哪個部族,現在已經确定無疑了,他們是東吉尤人,屬于丁卡部落,他們也自稱為嫦哥人,這個稱呼在開羅變成了小姑娘的名字。

    丁卡族是白尼羅河一帶最漂亮的人種,他們身材挺拔,眉眼靈活。

    所以男孩沒有一般黑人孩子那種遲鈍和木然的特征,也就不奇怪了。

    普洛如在德國學校讀書,肯定不會比任何德國學生差的。

     我默默地思考着這些問題,最後竟引起了穆拉德的注意。

    他問我為什麼如此沉默寡言,我向他講述了從他胡須的敵人那裡聽來的故事。

    他沉思了很久,最後我終于問他道: “你是怎麼看這個問題的?” “我勸你不要插手這件事。

    你不僅會費很多力氣、自尋煩惱,甚至會遭遇不測。

    ” “哦,奴隸制不是取消了嗎?” “隻是在書本和文件裡,實際上在有些地方仍然存在。

    沒有任何官府會理會我的黑人是仆人還是奴隸。

    ” “如果我在一個具體的案子上拿出證據來,那麼官府就會被迫處理此事的。

    ” “是的,但如何處理呢?我們就以埃及最高領導的家室為例吧。

    那個總督家裡難道隻有男女傭人而沒有男女奴隸嗎?你不要拐彎抹角地回答我,你隻簡單地回答說有還是沒有!” 我無言以對了。

    我又能說些什麼呢? “問題是很清楚的。

    你以為禁令公布以後,蘇丹就不再販賣奴隸了嗎?或者你以為,大家都不知道每年有成千上萬的黑人在尼羅河上被運往三角洲一帶嗎?人們隻是睜一眼閉一眼,因為他們自己也需要黑奴。

    他們的女人需要傭人、内室守衛和女仆,但當他們找不到這樣的人時,他們就去買。

    我勸你不要插手此事。

    ” 可惜我不能說納西爾沒有道理,但我在情感上仍對他反感。

     我幾乎又要陷入先前的思慮之中,但另一件事又吸引了我的注意。

    在旁邊胡同口出現了一個人,他的形像不可能不招人注意。

    他膀大腰圓,正當壯年,一眼就可以看出是一個力大無窮的人。

    這從他的臉上也可以看出,他有強有力的下巴、厚厚的嘴唇、高高的顴骨、寬寬的棱角分明的前額。

    他的面都顯現出一種深銅色的光澤,這标志他的血管中流着黑色人種的血液。

    他身闆挺直地邁着驕傲而緩慢的步伐走出胡同,徑直向啤酒店走來。

    他的架勢、他的表情、他的整個形像,都在以最清晰的語言告知:這就是我,誰能和我相比?在我面前你們都該跪在塵埃之中! 這個人立即引起我的極大反感,真是厚顔無恥。

    但這時我還不知道,我純感覺上的反感有多麼正确,當然更不知道,他和我之間命中注定還要發生多次嚴重的碰撞。

     他來後,在座的所有人,除了少數例外,都站起身來,向他弓腰緻敬,同時用手放在心、口和額頭上。

    他以幾乎看不出來的點頭作為回答,然後越過衆人,消失在多次提到過的那個後門中,同時向黑人小堂倌招了招手。

    我看到,小堂倌的臉上顯出恐懼的神情。

    普洛轉過臉看了他妹妹一眼,小姑娘遲疑地走了過來。

    我看到她眼中含着淚水,甚至發現她在顫抖。

    小堂倌拉着嫦哥的手,從後門走了出去。

     這個人也許就是巴臘克吧?是的。

    他是來檢查孩子們的收入的。

    我緊張地聽着後面的動靜;我似乎預感到,孩子們需要我。

    無論我是否有權力和義務,我已決心必要時要進行幹預,我内心産生了一種無法抗拒的沖動。

     我突然聽到了一陣輕聲的恐懼的抽泣。

    我一下子跳起來奔出門外。

    門的後面是一個小庭院,在這裡我看到了那個纏綠頭巾的人。

    他用手抓住嫦哥的頭發,把她提到空中。

    小姑娘甚至不敢用半壓抑的抽泣來表達自己的痛苦。

    小男孩跪在那人面前乞求道:“請把我的妹妹放下吧!放下她,我願為她付錢!” 那個家夥仍然抓住小姑娘的頭發左右搖晃着。

    他朝男孩獰笑着說:“你還有更多的錢,比你告訴我的還要多,是不是?我早就想到了。

    快拿出來!否則——” 他停住了,他看到了我,看到我迅速向他走去。

    他仍然抓着孩子,向我喊道:“你是誰?你想幹什麼?” “馬上把孩子放下!”我命令道。

     這個埃及人像野獸一樣搓着牙齒,但我不管這些,因為他沒有滿足我的要求。

    于是我向他胸膛猛擊了一拳。

    他松開了手,小姑娘落到了地上,由于害怕她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裡。

    那家夥倒退了兩步,壓低了身體,握緊了拳頭,想向我沖來。

     “站住!”我警告說,“難道先知的後代也允許打架鬥毆嗎?” 這句話起了作用,蹲着的他站了起來。

    可我看到的是一種什麼樣的臉色呀!那真是無法描繪,他的臉上血色全無,原來的容顔已變成了肮髒的鐵灰。

    他張着嘴,露出兩排長長的黃牙;他的眼睛閃閃發光,呼吸短促。

     “狗崽子!”他嘶叫着,“你攻擊了一個顯貴。

    你認識我嗎?” “不。

    ”我鎮靜地回答,眼睛一直盯着他。

     “我是顯貴巴臘克,我是聖卡蒂裡納兄弟會的主持!” 噢,他原來就是此地那個虔誠兄弟會的首領,鬧鬼少校财産的繼承人。

    在埃及這樣一個兄弟會的首領如是出身于創始人則被稱為會長,否則稱之為主持。

    這個主持以為我一聽到他的名字就會吓得向他禮拜,但他打錯了算盤。

     “這我相信,但你的行為為什麼不像顯貴先知的後代,也不像一個如此有名的虔誠的兄弟會的首領呢?” “你對我的經曆和行為知道些什麼!你沒見外面所有的人都向我頂禮膜拜嗎?快跪倒在我面前吧!你打了我,我要告訴你用什麼方法才能贖罪。

    ” “我不會跪在任何人面前,因為我不是穆斯林,我是基督徒。

    ” 聽到這句話,他更躍躍欲試了。

     “一個基督徒,一個異教徒,一條罪惡的狗!”他向我吼道,“你竟敢觸犯顯貴巴臘克!你最好在出生時就被你母親悶死,我現在要用鐐铐把你鎖上,然後——” “住嘴!不要說大話!”我打斷他,“從你嘴裡說出的任何威脅都是十分可笑的。

    你不要自以為是!你是和我一樣的人,你對我沒有任何權力。

    如果我犯了法規,隻有我的領事才能對我裁決,但我沒有做錯什麼。

    我的領事不會問你是不是顯貴,或者會長、主持。

    在他的法律面前,你和一個腳夫或一個煙袋清洗匠沒什麼兩樣。

    ” “狗!狗崽子!狗崽子的孫子!你竟敢這樣對我說話!” 我立即走到埃及人的跟前,我們兩人之間隻有一個拳頭那麼遠,我警告說:“停止對我的污辱!你如果再重複剛才的一個字,我就把你打倒在地,然後把你送上法庭,狀告你購買奴隸,出租到酒店當堂倌并派到街頭叫賣。

    這樣我們就可以看到,讓掙錢不夠的孩子埃餓,并把她綁到柱子上的人的行為,是否會受到安拉的賞識。

    ” 他吃驚地後退了一步:“是誰告訴你的?是誰出賣了我?肯定是這個男孩;别人是不會這樣做的。

    好啊,看今天晚上回家我怎麼收拾你!” “我不會讓你對他怎麼樣的。

    ” “你能怎麼樣?你想制定法律嗎?你這個基督狗——” 他重複了剛才的髒話,我抽回拳頭向他的太陽穴打去。

    他倒在了地上,沒有站起來。

    店老闆站在門前,聽到了我們的最後談話。

    他驚恐萬分地跑過來,把雙手拍在一起喊道:“噢!安拉,安拉!你把主持打死了!” “不,他隻是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