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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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疑問,即使有一個的話,也沒有多少東西可放;不過,雖然東西的種類少,數量小,卻還是有面包渣、幹酪片子。

    濕手巾、肉屑、衣服、殘缺不全的陶器、沒有噴嘴的風箱,也沒有尖的烤叉之類,散亂的放在三個無所事事的男子共同起居和睡覺的小房間裡,呈現出叫人看來很不舒服的景象。

     “我想這是有辦法解決的,”沉默了很久之後,屠夫說。

    “你覺得罰款怎麼樣呢?” “請你原諒,”匹克威克先生答。

    “你說的什麼?我不大明白。

    ” “你覺得罰一點錢行嗎?”屠夫說。

    “正規的同房費是兩個半先令。

    你出三個先令吧。

    ” “——還加上一個六便士的銀币,”做牧師的紳士說。

     “行,那也沒有關系;不過每人多兩個便士罷了。

    ”馬丁先生說。

     “那你覺得怎麼樣?我們一星期罰你三先令六便士。

    來吧!” “還要請一加侖啤酒,”辛普孫先生附和着說。

    “喂!” “當場喝下去,牧師又接着說。

    “來吧!”” “我真的不懂這地方的規矩,”匹克威克先生回答,“所以你們的話我還是不明白,我能夠住在别的地方嗎?我想是不能的吧。

    ” 聽了這種問話,馬丁先生帶着極其驚訝的對他的兩個朋友看看,随後三位紳士各自用右手的大拇指朝左肩膀上面一挑。

    這個動作有一個不充分的解釋,就是那非常不成文的話“不見得吧”;它由若幹位慣于一緻行動的女士們或紳士們執行起來的時候,有非常優雅和活潑的效果;這說法帶着一種輕松和打趣的諷刺意味。

     “能夠!”馬丁先生重複匹克威克先生的話,帶着一種憐惘的微笑。

     “唉,假如我那樣不懂人情世故,我就會吃了我的帽子,還會把扣子吞下去,”做牧師的紳士說。

     “我也會這樣,”好運動的那位,嚴肅地加上一句。

     說了這種序言之後,三位同房者就一口氣告訴了匹克威克先生,金錢在弗利特正和在外面一樣;他要什麼,就幾乎立刻就能使他得到;如果他有錢,并且不反對花錢,那麼他隻要表示願意獨自住一間房子,他半小時之内就可以占有一間,并且還有案具和裝備。

     随後,大家分手了,雙方都很滿意,匹克威克先生重新走回門房,那三位同伴呢,走到咖啡間,去花掉那位牧師由于令人贊賞的精明和遠見而特地向他借來的五先令。

     “我知道嘛!”匹克威克先生把回去的目的說明之後,洛卡先生說,并且格格地笑了一聲。

    “我不是說過嗎,南迪?” 那把萬能小刀的哲學氣的主人咕嗜着肯定地回答了一聲。

     “我知道你需要一間獨自一個人住的房間嘛,好人!”洛卡先生說。

    “讓我想想看。

    你需要些家具的。

    你要向我租吧,是嗎?那就對呢。

    ” “非常高興,”匹克威克先生答。

     “在咖啡間樓上有一間特别棒的房間,那是屬于一個高等法院的犯人的,”洛卡先生說。

    “一個星期要破費你一鎊。

    我想你不在乎吧?” “一點都不再乎,”匹克威克先生說。

     “那麼就和我一起去吧,”洛卡先生說,很迅速地拿起帽子:“隻要五分鐘事情就可以解決。

    天哪!你為什麼不早說你願意大大方方地拿出錢來呢?” 正像看守所預言的,事情很快就辦妥了。

    那高等法院的犯人在那裡住了很久,久得失去了朋友、财産、家庭和幸福,獲得了獨自在一個房間的權利。

    然而,因為他處在常常缺乏面包的麻煩情況之下,吃盡苦頭,所以他熱心地傾聽匹克威克先生租房子的提議了。

    為了每周二十先令的租費,他樂意立下契約讓出那房間的單獨占有權,讓随便什麼要住的人們去負擔。

     他們交易辦妥之後,匹克威克先生帶着痛心的關懷觀察他。

    他又高又瘦、面無人色,穿着一件舊大衣和一雙拖鞋,兩頰深陷,眼光閃爍不定,而且很銳利。

    他的嘴唇沒有血色,骨骼又突出又削瘦,上帝保佑他!囚禁和貧困已經慢慢地折磨了他二十年。

     “如果這樣你能住在哪裡呢,先生?”匹克威克先生說,把預付的第一星期的租金放在搖搖晃晃的桌子上。

     那人用顫抖的手把錢收起來,回答說他還不知道;他得去看看他可以把他的床搬到什麼地方。

     “恐怕,先生,”匹克威克先生說,把手輕輕很同情地放在他的手臂上:“恐怕你不得不去什麼擁擠嘈雜的地方了。

    那麼,在你需要安靜的時候,或者你的朋友們來看你的時候,就請你把這房間當作自己的吧。

    ” “朋友們!”那人插嘴說,他的聲音在喉嚨裡咯咯地響着。

    “假使我死了葬在世界上最深的地洞裡,躺在我的棺材裡牢牢地用螺絲釘釘住和焊起來,帶着泥土在這監獄的地基下的黑暗而污穢的溝裡腐爛掉,我也不會比現在這裡更被人遺忘和無人理睬了。

    我是一個死了的人——對于社會說是死了,甚至沒有獲得他們給予那些靈魂要去受審判的人的憐惘。

    朋友們來看我!我的上帝!我在這個地方從生命的盛年陷入了老境,當我死在床上的時候,不會有一個人舉起手來說一句,‘他去了倒是天恩!’ 他說話時候很激動,使他臉上放射出一種不常有的光彩,到他說完之後,那種激動神情也就消失了,他把枯萎的雙手匆忙而慌張地拱一拱,拖着步子走出房間。

     “倒很倔強,”洛卡先生說,微笑一下。

    “啊!他們像那些象;随時會心血來潮,發起野性來!” 說了這種深表同情的話之後,洛卡先生開始布置房間;他辦得如此迅速,不一會兒房裡就有了一張地毯、六把椅子、一張桌子、一張沙發床、一把茶壺和各種小物件,這些都是租的,租金非常合理,每星期二十七先令六便士。

     “那麼,現在還有什麼事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