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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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偉人隔了一會兒之後收回了眼光,接上去說:“我們把受傷的朋友留給小姐們照應的話是不是對的呢?” “你們把我交托給她們是再好也沒有了,”特普曼先生說。

     “的确再好也沒有了,”史拿格拉斯先生補充說。

     因此決定:把特普曼先生留在家裡交給婦女們照應;而其餘的客人們在華德爾先生的引導之下到将要舉行闆球比賽的競技場去。

     他們這不超過兩裡路的步行,一路都是走的蔭涼的小徑和幽靜的狹路;在他們的四周是恰人的風景,匹克威克先生發現自己已經置身于瑪格爾頓鎮的大街上的時候,他幾乎懊悔他們走得太急速了。

     任何人,隻要他天生有風土學的嗜好,都清清楚楚知道瑪格爾頓是一個自治城市,這裡有市長、市議員和公民;任何人如果參考過市長對公民說的話,或是公民對市長的,或是這兩者對自治團體的,或是這三者對國會的,就可以知道那種他們早就應該知道的事情,這就是:瑪格爾頓是一個古老而忠于王室的市鎮,對基督教義的熱心擁護和對商業權利的虔誠愛戴兼而有之;作為證明的,是市長、法人和其他居民曾經在各種時候上過不下一千四百二十次的呈文,反對外國繼續保持奴隸制度,還有同樣多的呈文反對國内幹涉工廠制度;六十八次贊助在教堂裡賣東西,八十六次主張廢除星期日在街上做生産。

     匹克威克先生站在這個大名鼎鼎的市鎮的主要街道上,帶着一股強烈的好奇心注視着周圍的一切事物。

    那裡有一片作市集之用的方場;場中央有一座大旅館,旅館面前有一塊招牌,上面表現了一種在藝術上很普通、而在自然界卻很少有的事情——這就是,一隻藍獅把三條彎腿懸在空中,用第四條腿的腳爪的中間一根爪子的最尖端平衡着身體。

    一眼看去,那裡有一家拍賣行、一個火災保險公司辦事處、一家糧行、一家亞麻布店、一家馬具店、一家糟坊、一個雜貨店和一個鞋店——這最後一家商店還附帶推銷呢帽、女帽、服裝、布傘和其他有用的東西。

    大約任何人都知道有一座面前有一個小小的鋪石院子的紅磚房屋是律師的産業;此外,還有屬于外科醫生的那座安着百葉窗的紅磚房屋。

    有幾個孩子正向闆球場走去;還有兩三個店老闆,站在店門口,臉上露出了也想上那裡去的神情,要不是怕因此會失掉了若幹顧客的話,他們一定會去的。

    匹克威克先生停留下來作了這些觀察,以便将來加以記載,然後趕上已經走出大街的朋友們,到了這裡,戰場已經不遠了。

     三柱門已經豎好了,作為參賽隊員休息的兩個篷帳也堅好了。

    比賽還沒有開始。

    兩三個丁格來谷隊隊員和全瑪格爾頓隊隊員,用威風凜凜的态度随意地把球由甲手到乙手丢來丢去在消遣;另外有幾個打扮得和他們一樣——草帽、法蘭絨上衣和白褲子,他們穿了就像業餘的石匠——的紳士,在篷帳周圍撒水;華德爾先生正帶着大家向其中的一位走了過去。

     幾十聲“你好嗎?”歡迎到場的老紳士;在他介紹了他的賓客之後,賓客們舉起草帽同法蘭絨上衣互相鞠躬緻意;他介紹的話是,這些是倫敦來的紳士,他們對今天的節目非常感興趣。

    毫無疑問,他覺得那些節目肯定會使他們大為高興的。

     “你還是到篷帳裡來好些,我想,先生,”一位非常胖的紳士說,他的身體和腿,看來就像半截其大無比的法蘭絨卷豎在兩隻脹大的枕頭套上。

     “那裡會更舒服的,先生,”另外一位胖紳士敦促地說,他幾乎同那位胖紳士一樣胖。

     “你們太好了,”匹克威克先生說。

     “這裡來,”第一個說話的人說:“他們在這裡記分——這是全場最好的地方;”這位闆球員喘籲籲趕到前面領他們進篷帳去了。

     “妙極了的比賽——呱呱叫的遊戲——好運動——非常之好,”這是匹克威克先生走進篷帳的時候對他所講的話;而他所看到的第一件東西就是洛徹斯特馬車上的那位綠衣朋友,正在滔滔不絕地高談闊論,使全瑪格爾頓隊的選手們中間的上流分子們獲得不小的愉快和啟迪。

    他的服裝進行了一些改進,穿了靴子;但是無疑是他。

     這位陌生人立刻認出了他的朋友們:沖過來性急地抓住匹克威克先生的手,把他拉到一張坐位上,一邊不停地講着話,好像這裡的一切都是在他的特别保護和指導之下安排的。

     “這裡——這裡——絕妙的趣事——很多的啤酒——幾大桶;牛腱子肉——閉牛;芥末——幾大車;好天氣——坐下去——不用客氣——看到你高興——非常之高興。

    ” 匹克威克先生照吩咐坐下了,文克爾先生和史拿格拉斯先生也照着他們的神秘的朋友的指示做了。

    華德爾先生懷着沉默的驚奇旁觀着。

     這位是華德爾先生——我的一個朋友,”匹克威克先生介紹說。

     “你的一個朋友!——我的親愛的先生,你好嗎?”——我的朋友的朋友——握個手,先生。

    ”——陌生人像是見到了多年老友一樣熱情地抓住了華德爾先生的手。

    然後退後一兩步,像是為了把他的面貌和身材從上到下地打量一番,然後又和他握手,甚至比先前還要熱烈——假使可能的話。

     “好吧;那末你怎麼到這裡來了?”匹克威克先生說,帶着一種慈愛和驚惶相搏鬥的微笑。

     “來了,”陌生人回答道,“歇在王冠飯店——瑪格爾頓的王冠飯店,遇到一批人:法蘭絨上衣——白褲子——魚三明治——辣腰子——呱呱叫的家夥們——漂亮。

    ” 匹克威克先生對于陌生人的速記法已經相當地了解,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