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反抗 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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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直把我們難倒了,使我們無法去思索。

    最近幾年,對這個無邊的、無原始的、一直存在着并且一定得永遠存在着的空間的認識,在我心裡産生了一種可怕的感覺。

    ” “唔,”尤金說着回過頭去,因為他覺得聽見一個輕微的聲音,“這的确是我所看過的關于人類思想限度的最好的解釋。

    ”接着他看見小安琪拉走進來,穿着一件有點兒象小醜服裝的袋形小睡衣。

    他微笑着,因為他知道她喜歡撒嬌,又機靈、又調皮。

     “你現在上這兒來幹嗎?”他裝着很嚴厲地問。

    “你知道你不該這麼晚還不睡。

    要是給瑪特爾姑媽看見了,那還了得?” “可是我睡不着呀,爸爸,”她狡猾地回答,急切地想跟他在火爐邊多呆上一會兒,所以撒嬌地輕輕跑上前來。

    “您抱着我,好嗎?” “好,我知道你怎麼睡不着,你這壞東西。

    你上這兒來要我抱着睡。

    快去!” “哦,别這樣,爸爸!” “好吧,來吧。

    ”他把她抱起來,又在火爐邊坐下。

    “現在你好好睡,不然就回到床上去。

    ” 她蜷縮起來伏着,黃頭發靠在他彎着的胳膊上。

    他一面望着她的面頰,一面回想到她誕生時的那場暴風雨。

     “花一般的小姑娘,”他說。

    “可愛的小娃娃。

    ” 她沒有回答。

    一會兒,她睡着了,他把她抱到床上,蓋好被。

    回來的時候,他走到外面枯黃的草地上。

    十一月末的寒風吹着殘留在樹枝上的枯黃葉子沙沙作響。

    滿天星鬥——獵戶星座的莊嚴的一環和那些形成北鬥和大小熊的神秘的星星,還有那被稱作銀河的遙遠、模糊的星河。

     “在這一切裡,”他想着,一面用手抹着他的頭發,“安琪拉到底在哪兒呢?我将來會在哪兒?人生是個多麼可愛的渾沌——多麼豐富、多麼溫柔、多麼猙獰、多麼象一支五音繁會的交響樂曲。

    ”他望着閃耀的高空,心靈裡湧起偉大的藝術美景。

     “風的聲音——今兒晚上天氣多美,”他想。

     接着,他靜靜地回進房去,關上了門。

     重讀德萊塞的《“天才”》 1911年,德萊塞的第二部長篇《珍妮姑娘》出版以後,《“天才”》,這部以美國藝術家命運為主題的,就已經完成了初稿。

    但是,作者對自己精心構思的這部作品的初稿還覺得不甚滿意,因此将它擱置了數年,等自己的思想更成熟、布局更缜密後,才于1914年起1915年間重寫了二稿,也就是最後的定稿,并于1915年9月繼《金融家》和《巨人》之後出版,成為他的第五部重要作品。

    這部最後的定稿與初稿相比,意義更為深刻,悲劇性也更強;它更加有力地揭示了有為的青年在金圓萬能的影響下如何每況愈下,終于成為一些精神失常、思想紊亂、品德堕落的人。

    由此我們不難看出作者本人是何等重視這部,而這部在他的作品中也确實占有獨特的地位。

     我們知道,德萊塞出生于美國中西部的一個小城鎮,年輕時到了芝加哥,在那裡當過地産公司和家具公司的收賬員,後來成為一個新聞記者,往來于各大城市之間,最終到紐約定居,成為專業作家。

    這大體上也正是《“天才”》的主人公尤金-威特拉所走的道路。

    我們試将德萊塞的自傳《談我自己》與《“天才”》相比,便能找出許多德萊塞本人和他筆下的尤金相似的經曆,例如《“天才”》中的璐碧就是德萊塞年輕時的女友艾麗斯,璐碧寫給尤金的那封信,大體上就是艾麗斯寫給德萊塞的那封信(見《談我自己》第二十二章)。

    所以,《“天才”》中的尤金-威特拉,尤其是第一部中的尤金,實際上就是寫的德萊塞自己。

     德萊塞從中西部到芝加哥和紐約時,看到資本主義大都市的發展和表面的繁榮,一度曾對資本主義社會充滿了幻想,希望能在那裡成功發迹,得到“名譽”、“财富”、“勢力”、“社會地位”等等,可是他在那裡的親身經曆與耳聞目睹使他的幻想徹底破滅。

    他逐漸看穿了資本主義美國的真面目,認識到美國社會的實際情況。

    他發現美國的現實是殘酷的、非正義的。

    那些年裡,他有了種種切身的體會,看到在資本主義美國,有才華的青年人如何受到摧殘和腐蝕,如何蒙受迫害,他們的發展如何遭到妨礙。

    他看到許多本來奮發有為的青年作家、詩人、劇作家、藝術家、演員等在金圓社會的引誘和壓迫下,一天天堕落下去,成了一些庸庸碌碌、頹廢貧乏的資産階級“禦用工具”。

    盡管他自己看清了美國的真相,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