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阪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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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quo雜貨郎，你可曾到東山去看過了？&rdquo &ldquo有啊！老實說，我還真是大吃一驚呢！方廣寺裏的那尊大佛&hellip&hellip就像一座城池似地。
&rdquo &ldquo你形容得對極了！它的高度約十七丈三尺，而且預計明年三月就可以完工了。
除此之外，城内還打算鑄造一口梵鐘呢！&rdquo &ldquo我知道！不過，我聽到了許多有關這件事情的可怕傳聞喔！&rdquo &ldquo什麼？可怕的傳聞&hellip&hellip？究竟是怎樣的傳聞呢？&rdquo &ldquo聽說一待那座寺廟落成以後、天主教徒立刻就要放火燒了寺廟。
&rdquo &ldquo哈哈哈&hellip&hellip這點小謠言就讓你感到害怕了嗎？事實上，還有許多比這更可怕的傳聞流傳着呢？&rdquo &ldquo哦？&hellip&hellip是怎樣的傳聞呢？&rdquo &ldquo有人說，萬一關東和關西真的要作戰時，那麼豐臣方面必然會以那兒作為攻打京城的大本營，也就是攻打二條城、焚燒京城的大本營。
&rdquo 八左衛門故意作出訝異的表情，然後屏氣凝神地說道： &ldquo真的&hellip&hellip真的是這樣嗎？&rdquo &ldquo難道你還聽到了其他的傳聞？&rdquo &ldquo是的。
事實上&hellip&hellip有人說現在是德川的天下，因此豐臣家在京裏連安置軍兵的住宅都沒有，于是命所司代大人建築城堡和住宅。
某個聰明人說，一旦建好了寺院、重建大佛殿以後，則不但軍隊可以進駐大佛殿，甚至還可以用來藏匿天主教徒。
&rdquo &ldquo哦，你說這話倒是很有意思，請問，所謂的聰明人是指誰呢？&rdquo &ldquo聽說就是伊達政宗大人。
&rdquo 八左衛門毫不在乎地說出政宗的名字，然後又以嚴肅的表情繼續說道： &ldquo如今坊間盛傳大阪方面将太閣所留下的金塊全部鑄成金币，然後用這些金币購進了大量的銅。
雖然對外宣稱是為了鑄造大梵鐘，但實際上卻是藉口&hellip&hellip&rdquo &ldquo什麼？藉口？&rdquo &ldquo正是！在南蠻傳教上當中，有人對于此事非常了解。
據那名傳教士表示，大阪方面所購買的銅，實際上是用來制造洋槍和大炮的&hellip&hellip如今，那些銅都已經運到邊界制造洋槍的師父手中了。
等到梵鐘鑄好，京師的街道就會立刻化為灰燼了。
所以，現在我必須努力多賺點錢，将來好移居他處&hellip&hellip&rdquo 八左衛門的話還未說完，布村與平立即打岔道： &ldquo這、這些話是誰告訴你的？&rdquo 他的聲音顯得非常急迫。
&ldquo是一個很奇怪的和尚告訴我的。
&rdquo &ldquo和尚告訴你這個雜貨郎&hellip&hellip那麼，你是在什麼地方遇到這個和尚的？&rdquo &ldquo當我前往祗園的茶屋做生意時，一位坐在那兒的和尚向我買了一把鳌甲制成的梳子，并且告訴我這些話。
&rdquo &ldquo和尚買梳子&hellip&hellip那名和尚是從哪裏來的？&rdquo &ldquo他自稱是一名隐居的和尚&hellip&hellip是南禅寺中最德高望重的寺僧清韓長老。
不過，現在他卻成了一位破戒和尚。
&rdquo &ldquo哼，真是可疑！&rdquo &ldquo是呀，那個和尚的确十分可疑。
&rdquo &ldquo我說的不是和尚，而是你！你想，和尚怎麼會買那麼昂貴的鳌甲梳子呢？&rdquo 八左衛門露出驚訝的表情，然後像是要掩飾什麼似地垂下眼簾，但是一切都已經太遲了。
布村與平倏地伸手緊緊抓住八左衛門的右手手腕。
&ldquo侍女們，趕快叫侍衛來！告訴他們，有名意圖不明的天主教徒潛進了所司代的家中，叫他們快來把他帶走。
&rdquo 他的話剛說完，侍女們立即驚叫着站了起來。
這時，與平将八左衛門的手反轉至背後，而自己則伸手探向他的懷中。
突然&ldquo吧哒&rdquo一聲，八左衛門胸前的鍊子被扯斷了，而與平的手中則多了一個閃着銀光的十字架。
&ldquo真是個膽大包天的家夥，居然還在身上藏了竹劍呢！難道你認為闆倉伊賀守的家臣全是一群輕易上當的烏合之衆嗎？你以為京師的街道，會這麼輕易地被人放火燒毀嗎？&rdquo 八左衛門不再頑強抵抗，隻是扭曲着嘴角說道： &ldquo女士們，這些雜貨就送給你們好了，你們自己分一分吧！&rdquo 也許這一切早在八左衛門的預料當中吧？總之，雖然他被侍衛們強行架走，但是卻仍不慌不忙地緊閉雙眼，絲毫沒有懼色。
七 這一年（慶長十八年，一六一三年）的九月二十七日，家康在江戶城的西之丸會晤伊達政宗。
之後一直到十一月為止，都停留在江戶處理身邊的瑣碎雜務。
（現在随時都可以死了！） 也許這就是大丈夫晚年時的心境吧？唯有逐漸接近死神之際，才會發現身邊居然有這麼多繁瑣的事情割舍不掉。
（從今以後，我再也不必再到江戶來了&hellip&hellip） 家康之所以會有這種想法，主要是因為他認為如果和大阪之間下發生戰争，那麼在自己天壽将終的情況下，一切的事情都可以算是已經處理完畢了。
美中不足的是，由于将軍秀忠目前所做的事情仍有不足之處，以緻家康不得不出面幹預。
秀忠認為大久保長安事件及由紅毛國取代南蠻國的外交事宜都已處理完畢，因而将全副心力投注于大阪方面的事情。
然而在家康的眼裹看來，這卻是一種本末倒置的做法。
事實上，大阪方面之所以突然表現出不馴的态度，主要原因即是由于長安事件的餘波所緻。
原來被本多正信父子用來作為擊潰大久保長安的證據&mdash&mdash&ldquo綠色小盒&rdquo中的聯名書，在長安死後下久，又以另一種不可思議的形式複活了。
因此，家康認為秀忠的作法，是忘記了活用人類之道，而以殺生為第一的錯誤行為。
（不知活用人類之道的結果，将會使你在該殺人的時候，不知道應該給予緻命的一擊。
） 這就是所謂的妄殺生。
雖然長安一族已經從這個世上消失，但是與長安交情深厚、具有相同信仰的親戚、大名，卻因疑心生暗鬼而出現動搖的現象。
遺憾的是，秀忠并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長安之子藤十郎的嶽父石川康長及其子石川數矩、堺地奉行細井正成、日向延岡城主高橋元種、宇和島城主富田信高及江戶附近的上野闆鼻城主裡見忠賴等人，都是曾在綠色小盒内的聯名書上簽名的大名。
但是，如今由于深恐自己會受到連累，因此早已紛紛展開離間之計。
當然，長安必定曾經私下借給他們很多錢，因此他們才會擔心引起幕府的注意，以緻到最後竟然無處可以倚靠。
在這種情況下，往往容易被大阪城内的天主教徒所誘，采取可怕的行動。
&ldquo這個沒有大腦的家夥，應該把那些人召集起來，說明自己知道他們和長安并無任何關聯，不就好了嗎？&rdquo 隻要在言語上稍加寬慰，讓他們因為感念自己的恩德而奉公守法，那麼就不緻産生太多的顧慮了。
然而，這位年輕的将軍卻反其道而行，以緻樹立了更多敵人。
&ldquo畢竟還太年輕了！&rdquo 這是家康斥責秀忠和本多正信的話。
不過，由于這些人都已經和大阪密謀，加入反德川的煽動勢力當中了，因此家康當然下能坐視下管。
從十月一日沒收裡見忠賴的封地開始，十月十九日流放石川康長抄豐後的佐伯，十月二十四日沒收富田信高及高橋元種的封地，接着又将石川數炬流放至他處。
此外，堺地奉行亦以秘密手法加以處理。
雖然秀忠所持的理由是，他們和大久保長安連成一氣，企圖鼓動豐臣秀賴謀叛，但是仍應查探有無其他過失再施予懲罰，否則将難以服衆。
主意既定，秀忠随即不遺餘力地設法找出這些繁雜的過失，詛料如此反而使得社會局勢更加灰暗。
&ldquo治理政事的第一要件，就是不能使社會變得更加黑暗。
換句話說，必須在各處點起明亮的燈火，否則便會因為疑心生暗鬼而産生許多困擾。
别忘了，每個人的心中都有暗鬼栖息着，随時準備伺機而出。
&rdquo 這是家康命人将本多正信及土井利勝叫到江戶，故意在秀忠面前所說的一番話。
之後，由于家康打算在駿府過年，因此特地選定于十二月三日由江戶出發。
當家康走出城門，經過重新改建過的增上寺時，内心充滿了無限感慨。
天正十八年（一五九零），當家康初次入城時，這裹隻是一個名下見經傳的海濱村落，然而如今卻已成為日本第一的大都會。
（如果還不知滿足的話，恐怕就會招緻神佛的懲罰了&hellip&hellip） 這裏能有這麼驚人的發展，完全是拜上天所賜，因此我應該抱持着感謝的心情，走完自己的人生之路&hellip&hellip家康抱持着這種心情與前來送行的秀忠在增上寺話别。
當時一般人所走的道路有兩條，其一是自品川沿着沿海的東海道前進，另一條則是從大井車站沿着中原道二名禦殿導前進。
其中，後者是經由大井渡過多摩川，自小田中經小杉、中原，抵達相模的高座郡濱田。
之所以稱為禦殿道，主要是因為在小杉和中原建有将軍行營的禦殿。
為了避免打擾庶民通行，家康特地選擇中原道，其間并在中原禦殿住了兩夜。
整個旅程安排得并不急迫。
由于不趕時間，因此當道路因下雨而變得泥濘下堪時，家康就下令在中原暫住兩天，待天氣放晴之後再繼續前進。
十二月六日這天，是一個充滿寒意的晴天。
&ldquo已經過了一個月了，相信梅子都已長成，而且多了許多獵物。
&rdquo 當奉秀忠之命護送家康回府的柳生又右衛門宗矩跟在轎旁，一起走出中原禦殿的大門時。
&ldquo有事上告！有事上告！&rdquo 在一連幾聲尖銳的叫聲之後，家康的轎前出現了一名商人打扮的男子。
柳生又右衛門慌忙站在轎子和男子之間，&ldquo大膽！竟敢攔轎直訴。
&rdquo他大手一揮，擋住了來人的去路。
&ldquo我有事情要上告大禦所啊！&rdquo 所謂的上告，就是指遞訴狀，依照往例應該先把狀紙遞交奉行，待奉行加注&ldquo已經批閱&rdquo等字樣後，再進行裁決。
但是，這名男子卻不按牌理出牌，居然在家康的旅途中攔轎上告。
家康掀起轎簾： &ldquo又右衛門，讓他說吧！&rdquo 家康輕聲說道。
&ldquo好了，大禦所已經特準你上告了，還下趕快報出身份、姓名。
&rdquo &ldquo是！啟禀大人，我是已故金山奉行大久保石見守的手下大場八左衛門。
&rdquo &ldquo原來是大場八左衛門！那麼，為什麼這一身商人打扮呢？你家住何處？&rdquo &ldquo我出生于武藏的荏原郡，是世田谷鄉的代官大場一族。
&rdquo &ldquo好，準你上告，下過态度要謹慎點。
&rdquo 又右衛門接過訴狀，然後極其恭敬地遞給了坐在轎中的家康。
&ldquo我有大事要告訴大禦所。
&rdquo 雖然來人如此表示，但是又右衛門内心卻嗤之以鼻，認為對方根本沒有什麼大事可以告訴大禦所的。
然而，轎中的家康卻久久未曾作聲。
一般而言，訴狀通常是以條列要點的方式書寫，照說應該下必花太多時間就可看完才對。
依照一般的順序，在接到訴狀之後，應該将其交給代官或是奉行，由他們決定起訴或下起訴。
（這麼
&ldquo雜貨郎，你可曾到東山去看過了？&rdquo &ldquo有啊！老實說，我還真是大吃一驚呢！方廣寺裏的那尊大佛&hellip&hellip就像一座城池似地。
&rdquo &ldquo你形容得對極了！它的高度約十七丈三尺，而且預計明年三月就可以完工了。
除此之外，城内還打算鑄造一口梵鐘呢！&rdquo &ldquo我知道！不過，我聽到了許多有關這件事情的可怕傳聞喔！&rdquo &ldquo什麼？可怕的傳聞&hellip&hellip？究竟是怎樣的傳聞呢？&rdquo &ldquo聽說一待那座寺廟落成以後、天主教徒立刻就要放火燒了寺廟。
&rdquo &ldquo哈哈哈&hellip&hellip這點小謠言就讓你感到害怕了嗎？事實上，還有許多比這更可怕的傳聞流傳着呢？&rdquo &ldquo哦？&hellip&hellip是怎樣的傳聞呢？&rdquo &ldquo有人說，萬一關東和關西真的要作戰時，那麼豐臣方面必然會以那兒作為攻打京城的大本營，也就是攻打二條城、焚燒京城的大本營。
&rdquo 八左衛門故意作出訝異的表情，然後屏氣凝神地說道： &ldquo真的&hellip&hellip真的是這樣嗎？&rdquo &ldquo難道你還聽到了其他的傳聞？&rdquo &ldquo是的。
事實上&hellip&hellip有人說現在是德川的天下，因此豐臣家在京裏連安置軍兵的住宅都沒有，于是命所司代大人建築城堡和住宅。
某個聰明人說，一旦建好了寺院、重建大佛殿以後，則不但軍隊可以進駐大佛殿，甚至還可以用來藏匿天主教徒。
&rdquo &ldquo哦，你說這話倒是很有意思，請問，所謂的聰明人是指誰呢？&rdquo &ldquo聽說就是伊達政宗大人。
&rdquo 八左衛門毫不在乎地說出政宗的名字，然後又以嚴肅的表情繼續說道： &ldquo如今坊間盛傳大阪方面将太閣所留下的金塊全部鑄成金币，然後用這些金币購進了大量的銅。
雖然對外宣稱是為了鑄造大梵鐘，但實際上卻是藉口&hellip&hellip&rdquo &ldquo什麼？藉口？&rdquo &ldquo正是！在南蠻傳教上當中，有人對于此事非常了解。
據那名傳教士表示，大阪方面所購買的銅，實際上是用來制造洋槍和大炮的&hellip&hellip如今，那些銅都已經運到邊界制造洋槍的師父手中了。
等到梵鐘鑄好，京師的街道就會立刻化為灰燼了。
所以，現在我必須努力多賺點錢，将來好移居他處&hellip&hellip&rdquo 八左衛門的話還未說完，布村與平立即打岔道： &ldquo這、這些話是誰告訴你的？&rdquo 他的聲音顯得非常急迫。
&ldquo是一個很奇怪的和尚告訴我的。
&rdquo &ldquo和尚告訴你這個雜貨郎&hellip&hellip那麼，你是在什麼地方遇到這個和尚的？&rdquo &ldquo當我前往祗園的茶屋做生意時，一位坐在那兒的和尚向我買了一把鳌甲制成的梳子，并且告訴我這些話。
&rdquo &ldquo和尚買梳子&hellip&hellip那名和尚是從哪裏來的？&rdquo &ldquo他自稱是一名隐居的和尚&hellip&hellip是南禅寺中最德高望重的寺僧清韓長老。
不過，現在他卻成了一位破戒和尚。
&rdquo &ldquo哼，真是可疑！&rdquo &ldquo是呀，那個和尚的确十分可疑。
&rdquo &ldquo我說的不是和尚，而是你！你想，和尚怎麼會買那麼昂貴的鳌甲梳子呢？&rdquo 八左衛門露出驚訝的表情，然後像是要掩飾什麼似地垂下眼簾，但是一切都已經太遲了。
布村與平倏地伸手緊緊抓住八左衛門的右手手腕。
&ldquo侍女們，趕快叫侍衛來！告訴他們，有名意圖不明的天主教徒潛進了所司代的家中，叫他們快來把他帶走。
&rdquo 他的話剛說完，侍女們立即驚叫着站了起來。
這時，與平将八左衛門的手反轉至背後，而自己則伸手探向他的懷中。
突然&ldquo吧哒&rdquo一聲，八左衛門胸前的鍊子被扯斷了，而與平的手中則多了一個閃着銀光的十字架。
&ldquo真是個膽大包天的家夥，居然還在身上藏了竹劍呢！難道你認為闆倉伊賀守的家臣全是一群輕易上當的烏合之衆嗎？你以為京師的街道，會這麼輕易地被人放火燒毀嗎？&rdquo 八左衛門不再頑強抵抗，隻是扭曲着嘴角說道： &ldquo女士們，這些雜貨就送給你們好了，你們自己分一分吧！&rdquo 也許這一切早在八左衛門的預料當中吧？總之，雖然他被侍衛們強行架走，但是卻仍不慌不忙地緊閉雙眼，絲毫沒有懼色。
七 這一年（慶長十八年，一六一三年）的九月二十七日，家康在江戶城的西之丸會晤伊達政宗。
之後一直到十一月為止，都停留在江戶處理身邊的瑣碎雜務。
（現在随時都可以死了！） 也許這就是大丈夫晚年時的心境吧？唯有逐漸接近死神之際，才會發現身邊居然有這麼多繁瑣的事情割舍不掉。
（從今以後，我再也不必再到江戶來了&hellip&hellip） 家康之所以會有這種想法，主要是因為他認為如果和大阪之間下發生戰争，那麼在自己天壽将終的情況下，一切的事情都可以算是已經處理完畢了。
美中不足的是，由于将軍秀忠目前所做的事情仍有不足之處，以緻家康不得不出面幹預。
秀忠認為大久保長安事件及由紅毛國取代南蠻國的外交事宜都已處理完畢，因而将全副心力投注于大阪方面的事情。
然而在家康的眼裹看來，這卻是一種本末倒置的做法。
事實上，大阪方面之所以突然表現出不馴的态度，主要原因即是由于長安事件的餘波所緻。
原來被本多正信父子用來作為擊潰大久保長安的證據&mdash&mdash&ldquo綠色小盒&rdquo中的聯名書，在長安死後下久，又以另一種不可思議的形式複活了。
因此，家康認為秀忠的作法，是忘記了活用人類之道，而以殺生為第一的錯誤行為。
（不知活用人類之道的結果，将會使你在該殺人的時候，不知道應該給予緻命的一擊。
） 這就是所謂的妄殺生。
雖然長安一族已經從這個世上消失，但是與長安交情深厚、具有相同信仰的親戚、大名，卻因疑心生暗鬼而出現動搖的現象。
遺憾的是，秀忠并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長安之子藤十郎的嶽父石川康長及其子石川數矩、堺地奉行細井正成、日向延岡城主高橋元種、宇和島城主富田信高及江戶附近的上野闆鼻城主裡見忠賴等人，都是曾在綠色小盒内的聯名書上簽名的大名。
但是，如今由于深恐自己會受到連累，因此早已紛紛展開離間之計。
當然，長安必定曾經私下借給他們很多錢，因此他們才會擔心引起幕府的注意，以緻到最後竟然無處可以倚靠。
在這種情況下，往往容易被大阪城内的天主教徒所誘，采取可怕的行動。
&ldquo這個沒有大腦的家夥，應該把那些人召集起來，說明自己知道他們和長安并無任何關聯，不就好了嗎？&rdquo 隻要在言語上稍加寬慰，讓他們因為感念自己的恩德而奉公守法，那麼就不緻産生太多的顧慮了。
然而，這位年輕的将軍卻反其道而行，以緻樹立了更多敵人。
&ldquo畢竟還太年輕了！&rdquo 這是家康斥責秀忠和本多正信的話。
不過，由于這些人都已經和大阪密謀，加入反德川的煽動勢力當中了，因此家康當然下能坐視下管。
從十月一日沒收裡見忠賴的封地開始，十月十九日流放石川康長抄豐後的佐伯，十月二十四日沒收富田信高及高橋元種的封地，接着又将石川數炬流放至他處。
此外，堺地奉行亦以秘密手法加以處理。
雖然秀忠所持的理由是，他們和大久保長安連成一氣，企圖鼓動豐臣秀賴謀叛，但是仍應查探有無其他過失再施予懲罰，否則将難以服衆。
主意既定，秀忠随即不遺餘力地設法找出這些繁雜的過失，詛料如此反而使得社會局勢更加灰暗。
&ldquo治理政事的第一要件，就是不能使社會變得更加黑暗。
換句話說，必須在各處點起明亮的燈火，否則便會因為疑心生暗鬼而産生許多困擾。
别忘了，每個人的心中都有暗鬼栖息着，随時準備伺機而出。
&rdquo 這是家康命人将本多正信及土井利勝叫到江戶，故意在秀忠面前所說的一番話。
之後，由于家康打算在駿府過年，因此特地選定于十二月三日由江戶出發。
當家康走出城門，經過重新改建過的增上寺時，内心充滿了無限感慨。
天正十八年（一五九零），當家康初次入城時，這裹隻是一個名下見經傳的海濱村落，然而如今卻已成為日本第一的大都會。
（如果還不知滿足的話，恐怕就會招緻神佛的懲罰了&hellip&hellip） 這裏能有這麼驚人的發展，完全是拜上天所賜，因此我應該抱持着感謝的心情，走完自己的人生之路&hellip&hellip家康抱持着這種心情與前來送行的秀忠在增上寺話别。
當時一般人所走的道路有兩條，其一是自品川沿着沿海的東海道前進，另一條則是從大井車站沿着中原道二名禦殿導前進。
其中，後者是經由大井渡過多摩川，自小田中經小杉、中原，抵達相模的高座郡濱田。
之所以稱為禦殿道，主要是因為在小杉和中原建有将軍行營的禦殿。
為了避免打擾庶民通行，家康特地選擇中原道，其間并在中原禦殿住了兩夜。
整個旅程安排得并不急迫。
由于不趕時間，因此當道路因下雨而變得泥濘下堪時，家康就下令在中原暫住兩天，待天氣放晴之後再繼續前進。
十二月六日這天，是一個充滿寒意的晴天。
&ldquo已經過了一個月了，相信梅子都已長成，而且多了許多獵物。
&rdquo 當奉秀忠之命護送家康回府的柳生又右衛門宗矩跟在轎旁，一起走出中原禦殿的大門時。
&ldquo有事上告！有事上告！&rdquo 在一連幾聲尖銳的叫聲之後，家康的轎前出現了一名商人打扮的男子。
柳生又右衛門慌忙站在轎子和男子之間，&ldquo大膽！竟敢攔轎直訴。
&rdquo他大手一揮，擋住了來人的去路。
&ldquo我有事情要上告大禦所啊！&rdquo 所謂的上告，就是指遞訴狀，依照往例應該先把狀紙遞交奉行，待奉行加注&ldquo已經批閱&rdquo等字樣後，再進行裁決。
但是，這名男子卻不按牌理出牌，居然在家康的旅途中攔轎上告。
家康掀起轎簾： &ldquo又右衛門，讓他說吧！&rdquo 家康輕聲說道。
&ldquo好了，大禦所已經特準你上告了，還下趕快報出身份、姓名。
&rdquo &ldquo是！啟禀大人，我是已故金山奉行大久保石見守的手下大場八左衛門。
&rdquo &ldquo原來是大場八左衛門！那麼，為什麼這一身商人打扮呢？你家住何處？&rdquo &ldquo我出生于武藏的荏原郡，是世田谷鄉的代官大場一族。
&rdquo &ldquo好，準你上告，下過态度要謹慎點。
&rdquo 又右衛門接過訴狀，然後極其恭敬地遞給了坐在轎中的家康。
&ldquo我有大事要告訴大禦所。
&rdquo 雖然來人如此表示，但是又右衛門内心卻嗤之以鼻，認為對方根本沒有什麼大事可以告訴大禦所的。
然而，轎中的家康卻久久未曾作聲。
一般而言，訴狀通常是以條列要點的方式書寫，照說應該下必花太多時間就可看完才對。
依照一般的順序，在接到訴狀之後，應該将其交給代官或是奉行，由他們決定起訴或下起訴。
（這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