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開戰前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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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這場在深夜裏于江戶城舉行的重臣會議，是在佑筆（秘書）房間隔了一條走道的土井利勝之會議廳中召開。
紙門上那幅蘆雁為大雪所掩蓋的繪畫，令人望而萌生寒意。
與會的八人面色凝重地圍坐在三個火盆邊，一語不發地望着不停躍動的火苗。
秀忠并未出現在大廳裏，而坐在中央位置、俨然議長的土井利勝，則以和年輕時的家康完全一樣的姿态控制全場。
坐在左側的，是本多正信：坐在右側的，則是旗本監督大久保彥左衛門。
此外，還有酒井忠世、青山忠俊、井伊直政、酒井忠利、安藤重長等頗具戰國時代乾草風味之面貌的重臣們也在座上。
不可否認的，他們對于土井利勝和家康如此神似，确實感到吃驚。
表面上他是土井小左衛門利昌之子，但是不論體型、面貌或聲音，卻都是家康的翻版。
他出生于濱松城，母親乃葉佐田美作守則勝之女。
則勝之女雖然懷了家康的孩子，卻因為遭到築山禦前（信康正室）的嫉妒，所以在懷孕期間即被迫嫁給土井小左衛門。
事實上，這也就是為什麼利勝的體型不像其父利昌那麼矮小，卻和家康十分神似的原因。
由于身為将軍秀忠的庶兄，因此利勝在不知不覺當中成為衆人仰望的目标，而他本人也注意到了這一點。
仔細想想，這實在是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因為家康并不好女色，所以二代将軍才能擁有衆多難得的家臣，而這正是鞏固幕府基礎的重要柱石之一。
如果這類人物出生于大阪方面，那麼豐臣家就不會如此輕易地被擊潰了&hellip&hellip想到這裏，我們不禁懷疑這或許是神明的惡作劇吧？ 利勝一邊伸手至火盆上方烤火，一邊說道： &ldquo請你先到外面去！&rdquo 他輕聲吩咐大久保彥左衛門。
&ldquo為什麼？&rdquo &ldquo不必問理由&hellip&hellip如果你不在，會議将會進行得比較順利。
&rdquo &ldquo你下要在我面前擺出趾高氣昂的樣子！難道隻因為你和大禦所長得很像，就可以對我頤指氣使嗎？不，我絕對不會因此而退縮的。
&rdquo &ldquo如果你不是那麼容易退縮的人，那才真是令人困擾呢！從表面上看起來，你似乎對任何事情都沒有欲望，然而沒有欲望的人實際上才是最麻煩的，所以你還是趕快出去吧！&rdquo &ldquo我才不會聽你的吩咐哩！我連兄長的遺領沼津三萬石都可以放棄，你又如何能排擠我呢？&rdquo &ldquo是啊！你甯可在旗本之間耀武揚威，也下想當個大名&hellip&hellip像你這種任性的人，是最令人頭痛的。
&rdquo &ldquo總而言之，你休想把我排開！看你如此小心謹慎的樣子，就知道一定是要商量大事；既然如此，我為什麼必須走開呢？不，我就坐在這裹，說什麼也不走！隻要我的頭還在，誰也不能叫我走開！&rdquo 于是土井利勝突然扯開喉嚨，高聲召喚在另一間屋内擔任警戒任務的柳生又右衛門。
&ldquo柳生，彥左大爺說隻要他的頭還在，就絕對不肯離開，你快進來把他的頭砍下吧！&rdquo &ldquo遵命！&rdquo &ldquo先把你的頭砍了，你再和他們好好地商量吧！&rdquo &ldquo什麼？你要砍我的頭？&rdquo &ldquo是的！把砍下來的頭再接回你的脖子上，這麼一來即使你聽見了他們所說的話，也不可能洩露出去。
&rdquo 彥左衛門下禁瞠目結舌地站了起來。
&ldquo為了商量事情，你們甚至不惜砍下我的頭？好吧！我走，一切都任由你們去做吧！&rdquo 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事實上，利勝之所以堅持要彥左衛門回避，乃是由于小田原是大久保一族的本家。
因此，當彥左衛門離開之後，土井利勝這才将家康交給他的訴狀拿了出來。
&ldquo我所要談的就是這個，請各位過目一下。
&rdquo 他把訴狀一丢，以淡然的語氣對衆人說道。
待本多正信大聲地宣讀過後，酒井忠世随即按捺下住似地率先開口： &ldquo這麼說來，大禦所因為染患風寒而返回江戶的消息是假的喽？&rdquo 土井利勝的臉上露出多此一問的表情、然後轉身對本多正信說道： &ldquo佐渡大人，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由這份訴狀看來，你已被列為暗殺的目标，因此我想你應該下會再掉以輕心吧？&rdquo 這是一個充滿諷刺意味的問題。
然而，正信卻隻是略略扭動了一下臉部的肌肉，非常平靜地接受了對方的諷刺。
&ldquo這麼說來，我是大久保相模守一心想要大卸八塊的怨敵喽？&rdquo &ldquo此話怎講？&rdquo &ldquo我想現在根本不需多作說明了。
事實上，相模守自一開始就下喜歡将軍家。
&rdquo &ldquo佐渡大人，既然你早就了解這一點，那麼這就是你的過失了。
&rdquo &ldquo喔？為什麼是我的過失呢？&rdquo &ldquo不但是你的過失，而且還是一個很大的過失。
利勝一向認為，你和相模守乃吾家之柱石，因此雙方必須努力建立良好的關系才行。
詛料關系未見改善，卻先成了怨敵&hellip&hellip而且你還把這個仇敵派在大禦所往返江戶必經的途中&mdash&mdash小田原城一地，這不是你的過失嗎？&rdquo &ldquo這真是非常嚴厲的指責啊！坦白說，對目前當家的人而言，大久保家是一個無法割舍的族譜，而且一向深受大禦所信任及厚愛&hellip&hellip&rdquo 他的話還未說完，土井利勝就伸手制止道： &ldquo不必多說了！你愈說，愈顯示出你的過失很大&hellip&hellip你不認為由于你和相模守之間的不睦，會導緻大禦所遭到監禁&hellip&hellip你從來沒有想到這個問題，這就是你的疏忽！這就是你的過失！如果你還不趕快承認錯誤，那麼接下來的事就很難處理了。
&rdquo &ldquo嗯，的确如此&hellip&hellip不過，那個呈遞訴狀的人是否可信呢？&hellip&hellip&rdquo &ldquo那人名叫馬場八左衛門，甲州人氏，是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rdquo &ldquo這麼說來，一定是有人在背後指使他喽？&rdquo &ldquo那當然！&rdquo &ldquo那麼，這個人到底是誰呢？&rdquo &ldquo據說是京師裹的所司代闆倉伊賀守&hellip&hellip這樣你就可以放心了嗎？&hellip&hellip闆倉伊賀守人在京城，卻知道相模守意志堅決地返回小田原城，是為了準備監禁大禦所。
反觀我們，卻粗心大意地絲毫未曾察覺，甚至還縱虎歸山，讓他離開江戶城回家過年，難怪闆倉伊賀守會對我們産生不信任感，因而寫了這封訴狀來诘問我們。
對于這些情勢一無所知，卻還急着想要攻打大阪。
佐渡大人，我想你大概是老眼昏花了吧？像你這樣對于對手的動靜一點也不了解，怎麼能夠擔當重任呢？&rdquo 盡管利勝一直用嚴厲的語氣指責自己，但是本多佐渡卻隻是平靜地把雙手放在膝上，一語不發地緊閉雙眼。
&ldquo你了解了吧？這是我們大家的錯誤！&rdquo &ldquo的确如此！但問題是，在錯誤發生之後，必須盡快找出補救之道。
&rdquo 酒井忠世很快地随聲附和，然而青山忠俊卻咬牙切齒地說道： &ldquo我絕對不饒他！這種叛徒理應千刀萬剮，怎麼可以輕易地原諒他呢？大家等着瞧吧，我非得要一舉踏平小田原城不可！&rdquo &ldquo還有其他意見嗎？&rdquo &ldquo我認為應該先請示大禦所的意見再做決定，畢竟大久保家曆代以來皆為忠勤之士。
&rdquo 酒井忠利認為應該慎重其事。
&ldquo這樣未免太便宜他了！&rdquo 青山忠俊忿忿不平地說道。
事實上，在與會的重臣當中，屬于激烈的武斷派者就是他。
&ldquo大久保相模守是天主教徒，而且還和大阪方面互通聲息，因此若不盡早加以處置，必将在四面八方燃起戰火。
一旦任由事情發展至此，即使全力撲滅火苗，恐怕也撲滅下了了。
是吧？佐渡大人。
&rdquo 佐渡依然閉目不答。
二 仔細回想起來，本多正信的立場确實十分尴尬。
（真的要将大禦所&hellip&hellip） 對于大久保忠鄰，正信一直抱持着相當的警戒，但是他怎麼也無法想像，對方居然想要挾持家康為人質，從事叛亂活動。
恐怕家康本人對此消息也會大吃一驚吧？ 一旦家康派出追捕的人馬，那麼事情很快就可以定案了。
但是從另一方面來看，也許家康對于個人的生死根本毫不在意，甚至認為： &ldquo既然他要如此，那麼就随他去吧！&rdquo 由于他很可能會對秀忠或利勝說出這樣的話來，因此這是一個無法轉嫁的責任。
&ldquo佐渡大人，大家都已經提出自己的意見了，請你不要再像隻貪睡的狐狸般地沈默下語，光這樣是不能解決事情的。
&rdquo &ldquo喔，大炊頭，你的話未免太難聽了&hellip&hellip他不是一隻貪睡的狐狸，而是像個老糊塗一般，正為了如何切腹自盡而猶豫不決哩！&rdquo &ldquo他那肚子都已經皺垮垮的了，即使切腹也無濟于事。
我倒認為，如果他的智慧袋已經枯竭，那麼就坦白地告訴我們吧！&rdquo &ldquo真是惶恐之至&hellip&hellip&rdquo 雖然利勝正面向他挑撥，但是佐渡這個老奸巨滑的進攻大阪之主謀者，卻毫不在意地付諸一笑。
&ldquo将軍的意見如何？&rdquo &ldquo不要把責任推到将軍的身上。
事實上，将軍已經下令要我們共同想出幾個解決方案，然後由他來裁決，因此我認為至少必須找出三種方案，否則便下算是盡責。
&rdquo 佐渡好像沒有聽到他的話似地接口道： &ldquo大禦所對于大久保的家業一向非常珍惜。
&rdquo &ldquo這點我也知道。
長久以來，大禦所一直念念下忘大久保一族的代代忠勤。
&rdquo &ldquo因此，如果我們将這件事情以謀叛罪名來處理，那麼豈下是與大禦所的心意相違背了嗎？&rdquo &ldquo那麼你認為該怎麼做呢？&rdquo &ldquo暫且稍安勿躁。
總之，一切都是我的過失。
如果我和相模守和睦相處，那麼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了。
各位請放心，我一定會當面向大禦所和将軍請罪的。
&rdquo &ldquo真是羅嗦！是不是所有的老人都是這樣的呢？事實上，我們所要讨論的是：請罪以後你要怎麼做呢？&rdquo &ldquo我們就當沒發生這件事情好了。
如果大家都能這麼想的話，那麼心情就會比較輕松一點。
&rdquo &ldquo什麼？當作沒有發生過？&rdquo 利勝不禁瞪大了雙眼。
&ldquo到了現在這個時候&hellip&hellip你還能這麼想嗎？大禦所都已經回到西之丸了呀！&rdquo 正信避而不答： &ldquo大炊頭大人，你畢竟還太年輕了。
在決定重要事情的時候，最重要的是要使心情保持輕松。
唯有在心情輕松的情況下，才能想出奸的解決方案。
&rdquo 說到這兒，他再度以茫然的眼神環視在座諸人。
&ldquo值得慶幸的是，大禦所由于受到神佛的保護，因而得以平安無事地返回西之丸。
既然如此，我們何不假裝什麼事也沒有發生呢？這麼一來，相模守絕對不會注意到我們已經察覺此事，而以為大禦所真是因為在中途染患風寒而折返江戶&hellip&hellip讓他信以為真之後，事情很快就可以做個了結了。
&rdquo &ldquo住口，佐渡大人！&rdquo 青山忠俊氣得雙肩不停
紙門上那幅蘆雁為大雪所掩蓋的繪畫，令人望而萌生寒意。
與會的八人面色凝重地圍坐在三個火盆邊，一語不發地望着不停躍動的火苗。
秀忠并未出現在大廳裏，而坐在中央位置、俨然議長的土井利勝，則以和年輕時的家康完全一樣的姿态控制全場。
坐在左側的，是本多正信：坐在右側的，則是旗本監督大久保彥左衛門。
此外，還有酒井忠世、青山忠俊、井伊直政、酒井忠利、安藤重長等頗具戰國時代乾草風味之面貌的重臣們也在座上。
不可否認的，他們對于土井利勝和家康如此神似，确實感到吃驚。
表面上他是土井小左衛門利昌之子，但是不論體型、面貌或聲音，卻都是家康的翻版。
他出生于濱松城，母親乃葉佐田美作守則勝之女。
則勝之女雖然懷了家康的孩子，卻因為遭到築山禦前（信康正室）的嫉妒，所以在懷孕期間即被迫嫁給土井小左衛門。
事實上，這也就是為什麼利勝的體型不像其父利昌那麼矮小，卻和家康十分神似的原因。
由于身為将軍秀忠的庶兄，因此利勝在不知不覺當中成為衆人仰望的目标，而他本人也注意到了這一點。
仔細想想，這實在是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因為家康并不好女色，所以二代将軍才能擁有衆多難得的家臣，而這正是鞏固幕府基礎的重要柱石之一。
如果這類人物出生于大阪方面，那麼豐臣家就不會如此輕易地被擊潰了&hellip&hellip想到這裏，我們不禁懷疑這或許是神明的惡作劇吧？ 利勝一邊伸手至火盆上方烤火，一邊說道： &ldquo請你先到外面去！&rdquo 他輕聲吩咐大久保彥左衛門。
&ldquo為什麼？&rdquo &ldquo不必問理由&hellip&hellip如果你不在，會議将會進行得比較順利。
&rdquo &ldquo你下要在我面前擺出趾高氣昂的樣子！難道隻因為你和大禦所長得很像，就可以對我頤指氣使嗎？不，我絕對不會因此而退縮的。
&rdquo &ldquo如果你不是那麼容易退縮的人，那才真是令人困擾呢！從表面上看起來，你似乎對任何事情都沒有欲望，然而沒有欲望的人實際上才是最麻煩的，所以你還是趕快出去吧！&rdquo &ldquo我才不會聽你的吩咐哩！我連兄長的遺領沼津三萬石都可以放棄，你又如何能排擠我呢？&rdquo &ldquo是啊！你甯可在旗本之間耀武揚威，也下想當個大名&hellip&hellip像你這種任性的人，是最令人頭痛的。
&rdquo &ldquo總而言之，你休想把我排開！看你如此小心謹慎的樣子，就知道一定是要商量大事；既然如此，我為什麼必須走開呢？不，我就坐在這裹，說什麼也不走！隻要我的頭還在，誰也不能叫我走開！&rdquo 于是土井利勝突然扯開喉嚨，高聲召喚在另一間屋内擔任警戒任務的柳生又右衛門。
&ldquo柳生，彥左大爺說隻要他的頭還在，就絕對不肯離開，你快進來把他的頭砍下吧！&rdquo &ldquo遵命！&rdquo &ldquo先把你的頭砍了，你再和他們好好地商量吧！&rdquo &ldquo什麼？你要砍我的頭？&rdquo &ldquo是的！把砍下來的頭再接回你的脖子上，這麼一來即使你聽見了他們所說的話，也不可能洩露出去。
&rdquo 彥左衛門下禁瞠目結舌地站了起來。
&ldquo為了商量事情，你們甚至不惜砍下我的頭？好吧！我走，一切都任由你們去做吧！&rdquo 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事實上，利勝之所以堅持要彥左衛門回避，乃是由于小田原是大久保一族的本家。
因此，當彥左衛門離開之後，土井利勝這才将家康交給他的訴狀拿了出來。
&ldquo我所要談的就是這個，請各位過目一下。
&rdquo 他把訴狀一丢，以淡然的語氣對衆人說道。
待本多正信大聲地宣讀過後，酒井忠世随即按捺下住似地率先開口： &ldquo這麼說來，大禦所因為染患風寒而返回江戶的消息是假的喽？&rdquo 土井利勝的臉上露出多此一問的表情、然後轉身對本多正信說道： &ldquo佐渡大人，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由這份訴狀看來，你已被列為暗殺的目标，因此我想你應該下會再掉以輕心吧？&rdquo 這是一個充滿諷刺意味的問題。
然而，正信卻隻是略略扭動了一下臉部的肌肉，非常平靜地接受了對方的諷刺。
&ldquo這麼說來，我是大久保相模守一心想要大卸八塊的怨敵喽？&rdquo &ldquo此話怎講？&rdquo &ldquo我想現在根本不需多作說明了。
事實上，相模守自一開始就下喜歡将軍家。
&rdquo &ldquo佐渡大人，既然你早就了解這一點，那麼這就是你的過失了。
&rdquo &ldquo喔？為什麼是我的過失呢？&rdquo &ldquo不但是你的過失，而且還是一個很大的過失。
利勝一向認為，你和相模守乃吾家之柱石，因此雙方必須努力建立良好的關系才行。
詛料關系未見改善，卻先成了怨敵&hellip&hellip而且你還把這個仇敵派在大禦所往返江戶必經的途中&mdash&mdash小田原城一地，這不是你的過失嗎？&rdquo &ldquo這真是非常嚴厲的指責啊！坦白說，對目前當家的人而言，大久保家是一個無法割舍的族譜，而且一向深受大禦所信任及厚愛&hellip&hellip&rdquo 他的話還未說完，土井利勝就伸手制止道： &ldquo不必多說了！你愈說，愈顯示出你的過失很大&hellip&hellip你不認為由于你和相模守之間的不睦，會導緻大禦所遭到監禁&hellip&hellip你從來沒有想到這個問題，這就是你的疏忽！這就是你的過失！如果你還不趕快承認錯誤，那麼接下來的事就很難處理了。
&rdquo &ldquo嗯，的确如此&hellip&hellip不過，那個呈遞訴狀的人是否可信呢？&hellip&hellip&rdquo &ldquo那人名叫馬場八左衛門，甲州人氏，是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rdquo &ldquo這麼說來，一定是有人在背後指使他喽？&rdquo &ldquo那當然！&rdquo &ldquo那麼，這個人到底是誰呢？&rdquo &ldquo據說是京師裹的所司代闆倉伊賀守&hellip&hellip這樣你就可以放心了嗎？&hellip&hellip闆倉伊賀守人在京城，卻知道相模守意志堅決地返回小田原城，是為了準備監禁大禦所。
反觀我們，卻粗心大意地絲毫未曾察覺，甚至還縱虎歸山，讓他離開江戶城回家過年，難怪闆倉伊賀守會對我們産生不信任感，因而寫了這封訴狀來诘問我們。
對于這些情勢一無所知，卻還急着想要攻打大阪。
佐渡大人，我想你大概是老眼昏花了吧？像你這樣對于對手的動靜一點也不了解，怎麼能夠擔當重任呢？&rdquo 盡管利勝一直用嚴厲的語氣指責自己，但是本多佐渡卻隻是平靜地把雙手放在膝上，一語不發地緊閉雙眼。
&ldquo你了解了吧？這是我們大家的錯誤！&rdquo &ldquo的确如此！但問題是，在錯誤發生之後，必須盡快找出補救之道。
&rdquo 酒井忠世很快地随聲附和，然而青山忠俊卻咬牙切齒地說道： &ldquo我絕對不饒他！這種叛徒理應千刀萬剮，怎麼可以輕易地原諒他呢？大家等着瞧吧，我非得要一舉踏平小田原城不可！&rdquo &ldquo還有其他意見嗎？&rdquo &ldquo我認為應該先請示大禦所的意見再做決定，畢竟大久保家曆代以來皆為忠勤之士。
&rdquo 酒井忠利認為應該慎重其事。
&ldquo這樣未免太便宜他了！&rdquo 青山忠俊忿忿不平地說道。
事實上，在與會的重臣當中，屬于激烈的武斷派者就是他。
&ldquo大久保相模守是天主教徒，而且還和大阪方面互通聲息，因此若不盡早加以處置，必将在四面八方燃起戰火。
一旦任由事情發展至此，即使全力撲滅火苗，恐怕也撲滅下了了。
是吧？佐渡大人。
&rdquo 佐渡依然閉目不答。
二 仔細回想起來，本多正信的立場确實十分尴尬。
（真的要将大禦所&hellip&hellip） 對于大久保忠鄰，正信一直抱持着相當的警戒，但是他怎麼也無法想像，對方居然想要挾持家康為人質，從事叛亂活動。
恐怕家康本人對此消息也會大吃一驚吧？ 一旦家康派出追捕的人馬，那麼事情很快就可以定案了。
但是從另一方面來看，也許家康對于個人的生死根本毫不在意，甚至認為： &ldquo既然他要如此，那麼就随他去吧！&rdquo 由于他很可能會對秀忠或利勝說出這樣的話來，因此這是一個無法轉嫁的責任。
&ldquo佐渡大人，大家都已經提出自己的意見了，請你不要再像隻貪睡的狐狸般地沈默下語，光這樣是不能解決事情的。
&rdquo &ldquo喔，大炊頭，你的話未免太難聽了&hellip&hellip他不是一隻貪睡的狐狸，而是像個老糊塗一般，正為了如何切腹自盡而猶豫不決哩！&rdquo &ldquo他那肚子都已經皺垮垮的了，即使切腹也無濟于事。
我倒認為，如果他的智慧袋已經枯竭，那麼就坦白地告訴我們吧！&rdquo &ldquo真是惶恐之至&hellip&hellip&rdquo 雖然利勝正面向他挑撥，但是佐渡這個老奸巨滑的進攻大阪之主謀者，卻毫不在意地付諸一笑。
&ldquo将軍的意見如何？&rdquo &ldquo不要把責任推到将軍的身上。
事實上，将軍已經下令要我們共同想出幾個解決方案，然後由他來裁決，因此我認為至少必須找出三種方案，否則便下算是盡責。
&rdquo 佐渡好像沒有聽到他的話似地接口道： &ldquo大禦所對于大久保的家業一向非常珍惜。
&rdquo &ldquo這點我也知道。
長久以來，大禦所一直念念下忘大久保一族的代代忠勤。
&rdquo &ldquo因此，如果我們将這件事情以謀叛罪名來處理，那麼豈下是與大禦所的心意相違背了嗎？&rdquo &ldquo那麼你認為該怎麼做呢？&rdquo &ldquo暫且稍安勿躁。
總之，一切都是我的過失。
如果我和相模守和睦相處，那麼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了。
各位請放心，我一定會當面向大禦所和将軍請罪的。
&rdquo &ldquo真是羅嗦！是不是所有的老人都是這樣的呢？事實上，我們所要讨論的是：請罪以後你要怎麼做呢？&rdquo &ldquo我們就當沒發生這件事情好了。
如果大家都能這麼想的話，那麼心情就會比較輕松一點。
&rdquo &ldquo什麼？當作沒有發生過？&rdquo 利勝不禁瞪大了雙眼。
&ldquo到了現在這個時候&hellip&hellip你還能這麼想嗎？大禦所都已經回到西之丸了呀！&rdquo 正信避而不答： &ldquo大炊頭大人，你畢竟還太年輕了。
在決定重要事情的時候，最重要的是要使心情保持輕松。
唯有在心情輕松的情況下，才能想出奸的解決方案。
&rdquo 說到這兒，他再度以茫然的眼神環視在座諸人。
&ldquo值得慶幸的是，大禦所由于受到神佛的保護，因而得以平安無事地返回西之丸。
既然如此，我們何不假裝什麼事也沒有發生呢？這麼一來，相模守絕對不會注意到我們已經察覺此事，而以為大禦所真是因為在中途染患風寒而折返江戶&hellip&hellip讓他信以為真之後，事情很快就可以做個了結了。
&rdquo &ldquo住口，佐渡大人！&rdquo 青山忠俊氣得雙肩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