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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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文,還有一封寄給威廉·佩裡和西法斯·帕克。

    最後讓我重獲自由的,就是寄給威廉·佩裡和西法斯·帕克的那封信。

    他在信尾署上了真名,然後又特意标注了一下,表示這封信并不是本人寫的。

    這說明,他已經意識到這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一旦被發現,後果不堪設想。

    他寫完之後就直接寄掉了,我是在重獲自由之後,才拿到了這封信的副本。

    他的信是這樣寫的:
地址:貝夫河
時間:1852年8月15日
尊敬的威廉·佩裡先生或西法斯·帕克先生:
兩位先生你們好!我們已經有十多年沒有見面了,我也無從得知你們的近況,所以我抱着忐忑的心情寫下這封信,不知你們是否能收到。

    但是,請你們原諒我的冒昧,因為我實在是事出有因、逼不得已才貿然給你們寫信。

    
我相信你們還記得我,當年我就住在你們對岸;我相信你們也一定知道我是個自由人。

    但不幸的是,我被人販賣為奴,如今深陷其中。

    我懇求你們為我開一張自由證明,然後轉寄到路易斯安那州阿沃伊爾斯教區的馬克斯維爾。

    我懇切地請求你們的幫助!
您誠摯的
所羅門·諾薩普
大緻的經過是這樣的:我在華盛頓被人下藥之後昏迷了一段時間。

    清醒過來的時候,我帶在身上的自由證明被人拿走了。

    随後我一路被人綁着,輾轉被賣到了路易斯安那州。

    我直到今天才有機會找到一個幫我捎信的人。

    但請謹記,若事情敗露,這位幫我寫信的先生會有生命危險。

    
有一本叫《走進〈湯姆叔叔的小屋〉》的書裡寫到我的經曆,還附上了這封信的正文,但是把後面的附言删去了;而且,那本書裡把兩位先生的名字都拼錯了,可能是印刷錯誤。

    其實,最終我能順利獲救,多虧了後面的那一小段附言,我會在下文中詳細地講到。

     巴斯從馬克斯維爾回來之後就告訴我,他已經把信寄了。

    我們跟之前一樣在半夜碰頭,但白天除了幹活需要從來不搭話。

    他打聽了一下,從馬克斯維爾寄到薩拉托加的信通常需要兩周,回信也是兩周。

    所以,我們差不多能在六周之後收到回複,當然,也可能根本就收不到。

    我們商量了不少的辦法,希望能找到一個最安全穩妥的方法拿到那些自由證明。

    如果沒有自由證明,我們離開的時候就會有危險。

    幫助一個原本就自由的人重獲自由,這本身并不觸犯任何法律,但很可能會有惡毒的小人從中作梗。

     四周之後,他又回了馬克斯維爾,沒有收到回信。

    我非常失望,但心裡默默地安慰自己,畢竟隻過了四周,信可能是在路上耽誤了,我總不能指望每封信都準時送達。

    但是,六周、七周、八周、十周……時間一天天地過去,我們卻始終沒有收到回信。

    巴斯每次回馬克斯維爾的時候,我總是特别忐忑不安,白天心神不甯、晚上輾轉難眠。

    後來,埃普斯家的新房子完工,巴斯不得不離開這裡了。

    他走之前的那晚,我再一次陷入了無盡的絕望之中。

    他就像我的救命稻草一樣,讓我看到了一線生機;如今,連最後的救命稻草都要失去了,我也許隻能永遠墜入深淵,再也看不到自由的光芒了。

    所有美好的希望都在一點一點地消失。

    奴役的苦海即将把我完全吞沒,此生再無出頭之日。

     巴斯看着我悲痛欲絕的樣子,心中十分不忍。

    他讓我振作一點,不要放棄;他說他聖誕前一定會回來,如果到時候還是收不到什麼消息,那我們再想想别的辦法。

    他不斷地鼓勵我,讓我千萬别洩氣。

    他說他一定會竭盡全力地幫我,會把這件事當成他畢生最重要的事;他的誠懇和熱情給了我極大的安慰。

     巴斯走後,我覺得每一天都特别難熬。

    我急切地盼望着聖誕節的到來。

    時間久了,我又開始胡思亂想起來,我覺得那些信很可能中途就掉了,可能根本就沒有送到,所以我根本就不會收到什麼回信。

    也許薩拉托加的那些老朋友都已經離開人世了,或者他們都各自忙着自己的事,誰會有空去理睬一個早已印象模糊的黑人呢?但是,我相信巴斯,我相信他會全心全意地幫助我,正是這份信心一直支撐着我,讓我度過了那段最難熬的時間。

     有時,我一邊幹活一邊會情不自禁地陷入沉思,想想自己的處境和未來,周圍的人都很敏銳地察覺到了。

    帕希問我是不是病了,老亞伯拉罕、鮑勃和威利都很好奇,想知道我到底在想什麼,想得那麼出神。

    我當然不能跟他們說實話,隻能随意地答幾句應付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