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鄂爾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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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悅而慶幸焉。

    雍正五年正月有所謂黃河清祥瑞,内外群臣上表稱賀,其中鄂爾泰、楊名時的賀表不合規式,通政司照例題參,雍正帝卻隻讓議處楊名時,而不及鄂爾泰,同一時間發生的同一性質的錯誤,何以有迥然不同的處理?雍正帝的解釋是:“鄂爾泰公忠體國”,是“純臣”,“求之史冊亦不多觏”,故不忍以小節而加處分,而楊名時“毫無親君愛國之心,與鄂爾泰相去霄壤”,不能因寬待鄂爾泰而及于楊名時,所以仍對楊議處。

    在這裡,雍正帝偏袒鄂爾泰,已經到了強辭奪理的程度。

     鄂爾泰的親屬亦因之得到雍正帝的特殊恩惠。

    鄂爾泰的長子鄂容安,原名鄂容,雍正帝在他中舉後引見時賜名鄂容安。

    鄂容安于雍正十一年庶吉士未散館時,被破例用為軍機章京,“欲造就成材”①。

    鄂爾泰的五弟鄂爾奇康熙間為編修,雍正帝因其兄而垂愛之,用為戶部尚書兼步軍統領,使之成為親信大臣。

    鄂昌是鄂爾泰的長兄之子,雍正六年以舉人而為戶部主事,數年之間,曆道員、布政使,至巡撫,飛黃騰達。

    然其為官“貪縱”②,并非傑出人才。

    鄂爾泰的三兄鄂臨泰之女,經雍正帝指婚,配給怡親王允祥之子弘皎,日後成為王妃。

     鄂爾泰對雍正帝的感恩圖報,也出乎常人。

    雍正五年五月,鄂爾泰得到雍正帝賜物,寫奏謝折說他的心情:“自念遭逢,雖義屬君臣,實恩同父子,淚從中來,不禁複作兒女态。

    ”③同年九月十六日奏折又講:“(皇上)愛臣諄笃,臣之慈父;勉臣深切,臣之嚴師。

    ”④一再講他們君臣的關系如同父子、如同師生,顯見君臣關系之深。

     鄂爾泰的趨奉雍正帝,更表現在他違心地助長雍正帝搞祥瑞。

    雍正帝崇信祥瑞,鄂爾泰則投其所好,每每以報祯祥取悅雍正帝。

    他頻頻奏稱雲貴出現諸如嘉禾、瑞鶴、卿雲、醴泉等。

    雍正六年十二月鄂爾泰奏報:萬壽節那一天,雲南四府三縣地方,出現“五色卿雲,光燦捧日”,次日“絢爛倍常”⑤。

    七年閏七月,鄂爾泰又奏報,貴州省思州和古州在一個月内祥雲連續七次出現。

    有的官員不贊成鄂爾泰這樣獻媚,如,大理縣劉知縣說,我怎麼看不到卿雲啊,莫非是眼裡迷了沙子?①雍正帝很不滿意這些說風涼話的官員,他說像鄂爾泰這樣的督撫陳奏祥瑞,是出于強烈的愛君之心。

    雍正帝為支持鄂爾泰,即以卿雲之報而給雲貴官員普遍加官晉爵,如鄂爾泰由頭等輕車都尉授三等男爵,雲南提督郝玉麟從雲騎尉晉為騎都尉,其他巡撫、提督、總兵各加二級,知縣、千總以上俱加一級。

    可見鄂爾泰報“卿雲”不同尋常。

    鄂爾泰報“卿雲”時,曾靜投書案發生不久。

    曾靜指責雍正帝是謀父、逼母、弑兄、屠弟的大逆不孝的人,而古來傳說,“卿雲”現是天子孝的表現,鄂④《朱批谕旨·鄂爾泰奏折》,雍正五年十一月十一日折及朱批。

     ①《清史稿》卷312《鄂容安傳》。

     ②《清史稿》卷338《鄂昌傳》。

     ③《襄勤伯鄂文端公年譜》頁90。

     ④《朱批谕旨·鄂爾泰奏折》,雍正五年九月十六日折。

     ⑤《朱批谕旨·鄂爾泰奏折》,雍正六年十二月初八日折。

     ①《小倉山房文集》卷8《武英殿大學士太傅鄂文端公行略》。

     爾泰在報卿雲時,特意說是“皇上大孝格天”所緻的庥征②,歌頌雍正帝是大孝子,道德上沒有缺陷。

    曾靜投書案是一場政治鬥争,鄂爾泰則以報“卿雲”支持雍正帝,希望皇帝取得政治上的主動。

    這實際是一種政治行動。

    其實鄂爾泰本人也知道祥瑞之說的荒誕,對奚落他的大理縣劉知縣不但不記仇,反而嘉許他的公直,向雍正帝推薦他③。

    他不惜毀壞自己的名譽,假造祥瑞,為在政治上支持雍正帝,可見他的忠君之心。

     乾隆帝繼位後,鄂爾泰仍然高官厚祿,但君臣關系,遠不如前朝。

    特别是鄂爾泰與另一大學士張廷玉不和,各自引“門下士互相推奉,漸至分朋引類,陰為角鬥”④。

    鄂、張本人在一室辦公,面和心非,往往整天不說一句話,鄂爾泰有過失,張廷玉辄加譏諷,使鄂爾泰無地自容①。

    他們的紛争,為乾隆帝所不能容忍。

    乾隆七年(1742),鄂爾泰的門生、左副都禦史仲永檀向鄂容安洩漏密奏留中事,獄興,乾隆帝指責他“依附師門,有所論劾,無不豫先商酌,暗結黨援,排擠異己”②。

    将之囚禁緻死,并革鄂容安職。

    對鄂爾泰雖無懲處,但下吏部議,以示警誡。

    乾隆二十年,内閣學士胡中藻《堅磨生集》案發,胡誅死,與其唱和的鄂昌被株連自盡死。

    胡中藻亦是鄂爾泰門人,乾隆帝指責鄂爾泰搞朋黨,說如“鄂爾泰猶在,當治其植黨之罪”③。

    所以鄂爾泰晚年,君臣關系平常,緻贻身後之咎。

     總起來說,鄂爾泰基本上實現了忠君思想,以此為雍正帝所知遇,晚年培植私人勢力,“忠”上的缺陷,導緻君臣關系大不如前。

    忠君在封建的道德觀念中是最高的原則,是大節,鄂爾泰對于雍正帝是緊緊地把握了這一點,在大節上成了完人,就站住了腳,而且青雲直上。

    注意大是大非,抓大事,鄂爾泰深知其中三昧,他曾說:“大事不可糊塗,小事不可不糊塗,若小事不糊塗,則大事必緻糊塗矣。

    ”④他認識得很深刻,乃至同他有門戶之見的張廷玉也說:“斯言最有味,宜靜思之。

    ”⑤表示佩服。

    清末鐘琦在引述鄂爾泰這段話時,贊揚說:“文端識量淵宏,規畫久遠,此數語大有閱曆。

    ”⑥識大局,顧大體,是鄂爾泰一生的長處,雖然晚節有疵,但不影響他的大節。

    ②《朱批谕旨·鄂爾泰奏折》,六年十二月初八日折。

     ③袁枚:《小倉山房文集》卷8《武英殿大學士太傅鄂文端公行略》。

     ④《嘯亭雜錄》卷1《不喜朋黨》。

     ①《嘯亭雜錄》卷6《張文和之才》。

     ②《清史稿》卷306《仲永檀傳》。

     ③《清史稿》卷338《鄂昌傳附胡中藻傳》。

     ④張廷玉:《澄懷園語》卷1。

     ⑤張廷玉:《澄懷園語》卷1。

     ⑥《皇朝瑣屑錄》卷14,《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