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範愛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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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三 把酒論當世,先生小酒人。

    大圜猶酩酊,微醉自沉淪。

    此别成終古,從茲絕緒言。

    故人雲散盡,我亦等輕塵。

     天下無獨行,舉世成萎靡。

    皓皓範夫子,生此寂寞時。

    傲骨遭俗忌,屢見蝼蟻欺。

    坎終一世,畢生清水湄。

    會聞此人死,令我心傷悲。

    峨峨使君輩,長生亦若為。

     哀範君三章 其一 “豫才先生大鑒:晤經子淵暨接陳子英函,知大駕已自南京回。

    聽說南京一切措施與杭紹魯衛,如此世界,實何生為,蓋吾輩生成傲骨,未能随逐波流,惟死而已,端無生理。

    弟于舊曆正月二十一日動身來杭,自知不善趨承,斷無謀生機會,未能抛得西湖去,故來此小作勾留耳。

    現因承蒙傅勵臣函邀擔任師校監學事,雖未允他,拟陽月杪返紹一看,為偷生計,如可共事或暫任數月。

    羅揚伯居然做第一科課長,足見實至名歸,學養優美。

    朱幼溪亦得列入學務科員,何莫非志趣過人,後來居上,羨煞羨煞。

    令弟想已來杭,弟拟明日前往一訪。

    相見不遠,諸容面陳,專此敬請著安。

    弟範斯年叩,廿七号。

    《越铎》事變化至此,恨恨,前言調和,光景絕望矣。

    又及。

    ” “此雲中間忘掉兩句,今《集外集》中有《哭範愛農》一首。

    其中間有兩句乃雲,幽谷無窮夜,新宮自在春。

    ”原稿卻又不同,今将全文抄錄于下,以便比較。

     “我于愛農之死為之不怡累日,至今未能釋然。

    昨忽成詩三章,随手寫之,而忽将雞蟲做入,真是奇絕妙絕,辟曆一聲……今錄上,希大鑒定家鑒定,如不惡乃可登諸《民興》也。

    天下雖未必仰望已久,然我亦豈能已于言乎。

    二十三日,樹又言。

    ”這是信的附片,正張已沒有了,不能知道是那一月,但是在我那抄本上卻有點線索可尋。

    抄本隻有詩三章,無附言,因為我這是抄了去送給報館的,末了卻附了我自己的一首詩。

     哀愛農先生 《朝華夕拾》裡說愛農戴着氈帽,這是紹興農夫常用的帽子,用氈制成球狀,折作兩層如碗,卷邊向上,即可戴矣。

    王府井大街的帽店中今亦有售者,兩邊不卷,狀如黑羊皮冠,價須一圓餘,非農夫所戴得起,但其質地與顔色則同,染色不良,戴新帽少頃前額即現烏青,兩者亦無所異也。

    改造社譯本乃旁注氈字曰皮羅獨,案查大槻文彥著《言海》,此字系西班牙語威路達之音讀,漢語天鵝絨,審如所雲則愛農與紹興農夫所戴者當是天鵝絨帽,此事頗有問題,愛農或尚無不可,農夫如閏土之流實萬萬無此雅趣耳。

    改造社譯本中關于陳子英有注雲,“姓陳名浚,徐錫麟之弟子,當時留學東京。

    ”此亦不甚精确。

    子英與伯荪隻是在東湖密謀革命時的同謀者,同赴日本,及伯荪在安慶發難,子英已回鄉,因此乃再逃往東京,其時當在争電報之後。

    又關于王金發有注雲,“真姓名為湯壽潛。

    ”則尤大誤。

    王金發本在嵊縣為綠林豪客,受光複會之招加入革命,亦徐案中人物,辛亥紹興光複後來主軍政,自稱都督,改名王逸,但越人則唯知有王金發而已。

    二次革命失敗後,朱瑞為浙江将軍承袁世凱旨誘金發至省城殺之,人民雖喜得除一害,然對于朱瑞之用詐殺降亦弗善也。

    湯壽潛為何許人,大抵在杭滬的人總當知道一點,奈何與王金發相溷。

    改造社譯本注多有誤,如平地木見于《花鏡》,即日本所謂薮柑子,注以為出于内蒙古某圍場,又如揍字雖是北方方言,卻已見于《七俠五義》等書,普通也隻是打的意思耳,而注以為系猥亵語,豈誤為草字音乎。

    因講範愛農而牽連到譯本的注,今又牽連到别篇上去,未免有纏夾之嫌,遂即住筆。

    廿七年二月十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