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梅利琵宅邸的主人斯台普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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揮舞着他那綠色的網兜,一步不停地在一叢叢小樹中間跳躍前進着。

    他穿着灰色的衣服,加以猛然縱跳、曲折前進的動作,使他本身看來就宛如一隻大飛蛾。

    我懷着既羨慕他那敏捷異常的動作又害怕他會在那莫測深淺的泥潭裡失足的複雜心情,站在那裡望着他往前追去。

    由于聽到了腳步聲,我轉過身來,看到在離我不遠的路邊有一個女子,她是從浮遊着一抹煙霧、說明是梅利琵所在之處的方向來的,因為一直被沼地的窪處遮着,所以直到她走得很近時才被我發現。

     我相信這位就是我曾聽說過的斯台普吞小姐,因為在沼地裡太太小姐很少,而且我還記得曾聽人把她形容成是個美人。

    向我走過來的這個女人,的确是應歸入最不平凡的類型的。

    兄妹相貌的不同,大概再也沒有比這更顯著的了。

    斯台普吞的膚色适中,長着淡色的頭發和灰色的眼睛;而她的膚色呢,比我在英倫見過的任何深膚色型的女郎都更深,身材纖長,儀态萬方。

    她生就一副高傲而美麗的面孔,五官那樣端正,要不是配上善感的雙唇和美麗的黑色而又熱切的雙眸的話就會顯得冷淡了。

    她有着完美的身段,再加以高貴的衣着,簡直就像是寂靜的沼地小路上的一個怪異的幽靈。

    在我轉過身來的時候,她正在看着她的哥哥,随後她就快步向我走了過來。

    我摘下了帽子正想說幾句解釋的話,她的話就把我的思潮引進了一條新路。

     “回去吧!”她說道,“馬上回到倫敦去,馬上就走。

    ” 我隻能吃驚得發愣地盯着她。

    她的眼對我發着火焰似的光芒,一隻腳不耐煩地在地上拍打着。

     “我為什麼就應該回去呢?”我問道。

     “我不能解釋。

    ”她的聲音低微而懇切,帶有奇怪的大舌頭似的聲音,“可是看在上帝的面上,按照我所請求您的那樣做吧,回去吧,再也不要到沼地裡來。

    ” “可是我剛才來啊!” “您這個人啊,您這個人哪!”她叫了起來,“難道您還看不出來這個警告是為您好嗎?回倫敦去!今晚就動身!無論如何也要離開這個地方!噓,我哥哥來了!關于我說過的話,一個字也不要提。

    勞駕您把杉葉藻那邊的那枝蘭花摘給我好嗎?在我們這片沼地上蘭花很多,您顯然是來得太遲了,已經看不到這裡的美麗之處了。

    ” 斯台普吞已經放棄了對那隻小蟲的追捕,回到了我們的身邊,由于勞累而大喘着氣,而且面孔通紅。

     “啊哈,貝莉兒!”他說道。

    可是就我看來他那打招呼的語調并不熱誠。

     “啊,傑克,你很熱了吧?” “嗯,我剛才追一隻賽克羅派德大飛蛾來着,是在晚秋時分很少見的一種。

    多可惜呀,我竟沒有捉到!”他漫不經心地說着,可是他那明亮的小眼卻不住地向我和那女子的臉上看來看去。

     “我看得出來,你們已經自我介紹過了。

    ” “是啊,我正和亨利爵士說,他來得太晚了,已經看不到沼地的真正美麗之處了。

    ” “啊,你以為這位是誰呀?” “我想象一定是亨利·巴斯克維爾爵士。

    ” “不,不對,”我說道,“我不過是個卑微的普通人,是爵士的朋友,我是華生醫生。

    ” 她那富于表情的面孔因懊惱而泛起了紅暈。

    “我們竟然在誤會之中談起天來了。

    ”她說道。

     “啊,沒關系,你們談話的時間并不長啊。

    ”她哥哥說話時仍以懷疑的眼光看着我們。

     “我沒有把華生醫生當作客人,而是把他當作本地住戶似的和他談話,”她說道,“對他說來,蘭花的早晚是沒多大關系的。

    可是來吧,您不看一看我們在梅利琵的房子嗎?” 走了不多的路就到了,是一所沼地上的荒涼孤獨的房子,在從前這裡還繁榮的時候是個牧人的農舍,可是現在經過了修理以後,已經變成一幢新式的住宅了。

    四周被果園環繞着,可是那些樹就像沼地裡的一般的樹似的,都是矮小的和發育很壞的,這地方整個都顯出一種陰郁之色。

    一個怪異、幹瘦、看來和這所房子很相配的、衣着陳舊褪色的老男仆把我們讓了進去。

    面的屋子很大,室内布置得整潔而高雅,由此也能看出那位女士的愛好來。

    我從窗口向外望着,那綿延無際的、散布着花崗岩的沼地,毫無間斷地向着遠方地平線的方向起伏着。

    我不禁感到奇怪,什麼原因使得這位受過高深教育的男子和這位美麗的女士到這樣的地方來住呢? “選了個怪裡怪氣的地點,是不是?”他像回答我所想的問題似的說道,“可是我們竟能過得很快活,不是嗎,貝莉兒?” “很快活。

    ”她說道。

    可是她的語調卻顯得很勉強。

     “我曾經辦過一所學校。

    ”斯台普吞說道,“是在北方,那種工作對我這種性格的人來說,不免要感到枯燥乏味,但能夠和青年們生活在一起,幫助和培養那些青年,并用個人的品行和理想去影響他們的心靈,這對我來說卻是很可貴的。

    怎奈我們的運氣不好,學校裡發生了嚴重的傳染病,死了三個男孩,經過這次打擊,學校再也沒有恢複起來,我的資金也大部分不可挽救地賠了進去。

    可是,如果不是因喪失了與那些可愛的孩子們同居共處之樂的話,我本可以不把這件不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