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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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

    過後寄監追比,把運司府縣幾處監都坐滿了。

    逢期都提出來夾打,比過幾限,也追不出些須來。

    許知府叫他們扳出些親戚來,又追不起,于是因親及親,兼及朋友鄰裡。

    竟還有素不相識的,也扳來搪塞。

    你想那些窮百姓,一兩五錢的怎麼湊得起許多來?又着落賣奄子完納。

    可憐人家少年恩愛夫奔,也不知拆散多少!依舊無多,又沒法再追,隻得又把當日曾買過房産與人的,再追買主,半價入官。

    起初還是産業、家夥、物件,後來連娶兒女的,也都有拔根杜絕。

    把些人家都弄得水窮山盡的,還不得丢手。

    并且拿房産變賣,又沒人敢買。

    連鄉農殷實的也誣闆他數千,家産立盡。

    犯人牢裡容不下,連倉裡也坐滿了,揚州城裡的人少了大半。

    許知府又想出個毒計來,真是喪盡天良!竟把這班人的奔女拘來,揀有姿色的着落水戶領去完價。

    那些水戶落得便宜,隻可憐那些婦女,也有好人家的,也有貞烈的,投河、墜井、懸梁、自刎者不一而足,不知逼死多少。

    天理何在?正是:一朝飛禍起蕭牆,忽若楊花委路傍。

     不惜此身作秋葉,肯随浪逐野鴛鴦。

     也有些軟善的,起初還羞澀,後來也就沒奈何,隻得順從了。

    這正是:身世漂流産業荒,向人強作倚門妝。

     含羞坐對窗前月,一曲琵琶一斷腸。

     可憐把個揚州繁華之地,直弄做個瓦礫場。

    又湊起有一二十萬解去。

     許知府又思量要脫身,将此事委江都、泰興、興化三縣追比,他卻假托上省到撫院處挂号,竟私自逃走。

    三縣知這個風信,趕至徐州追回。

    沒奈何隻得備些厚禮,差人上京,求倪文煥向魏監處求寬限。

    又求他兒子的家書,諄囑差人,星夜進京。

    文煥收了禮,看過家書,未免也動憐憫桑梓之心,随到魏監私宅,将家書念與忠賢聽,說揚州之事不妥。

    魏監差去緝事的人回,也是如些說。

    忠賢纔叫李永貞來計較,永貞道:“恰是追急了,恐其生出事來,如今且将二人喚回,寬下去不催他,自然安靜。

    隻把汪運使問個輕些罪兒,再處。

    ”忠賢應允。

     隻見門上傳進塘報來道:“袁崇煥保守廣甯,建立奇功。

    ”遂密差人吹風兵部,歸功于他。

    各部也隻得循例,題請禮部題本,請撰給券文。

    工部題本,奉旨發銀一萬九千兩造第;戶部題本,奉旨着給田七百頃。

    魏良卿又晉封肅甯伯,歲加祿米,舉朝誰敢違拗?惟有禮部尚書李思誠道:“目今國家多事之秋,有死戎事而不封,立大功而不賞者。

    袁崇煥奇功與他何幹,怎麼便要封伯?若畫了題,豈不被天下後世唾罵?”司官屢次說堂,李公都按住不行,意圖引病抽身。

    忠賢銜恨。

    許顯純亦以選妃宿怨,乘機獻媚,謀陷思誠,說道:“廠中正有件事,系道員邱志充差家人邱德,帶銀入京謀内轉的,被番役緝獲。

    因他是求崔二哥的,所以至今停擱監禁。

    隻消分付能事的番役,暗囑邱德,叫他審時咬定是投李思誠的,既為崔哥洗脫,又可把思誠逐去,豈不是一舉兩得麼?”忠賢喜允。

     次日,顯純分付心腹番役到監來探邱德口氣,道:“你主兒可與禮部大堂李爺來往麼?”邱德道:“沒交往。

    ”又問道:“他的家人甚多,你可有認識的?”邱德道:“并不相識。

    ”番役來回複,顯純又道:“你再去問他,是要死,是要活,要死,便供出崔尚書來;如要活,便叫他咬定是投李尚書的,包他無事。

    ”番役又來向邱德說。

    邱德被番役吓動,便依了。

    番役回了信。

     次日,顯純提出邱德來問,邱德果然說是投李尚書代主人謀内升的。

    顯純立刻拿了李思誠的家人周士梅與邱德面質,彼此都不認得。

    顯純也不管他認得認不得,一味非刑拷打,士梅血肉淋漓,腿骨俱折,抵死不認。

    顯純不用他認不認,即硬坐周士梅脫騙招搖,李思誠不能覺察。

    本上,忠賢矯旨,将周士梅追贓遣戍,李思誠竟行剎奪而去。

    崔呈秀獨逞奸私請封。

    本上,魏良卿公然封了伯。

    正是:權奸巧設移花計,臧獲翻存救主心。

     畢竟不知封伯後又有何事?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