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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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給家臣們上茶。

    口渴、饑餓讓他頭暈眼花,他卻仍然雙膝并攏,筆直地跪着。

     同一時刻義景在幹什麼,等在房裡的光秀自然不會知道。

    後來他才聽說。

     幕後發生了一件極其愚蠢的事情。

     剛才,光秀退下後,義景得意得好像馬上要去京都似的,起身離座跑出走廊,進了後宮後,他借着酒意大肆吹牛,還不斷地嘟囔:&ldquo到了京都一定要去找那裡的姑娘們。

    &rdquo 這些話都傳入了後宮夫人耳中。

    夫人派人通知了正在城中服裝店中的生父鞍谷刑部大輔嗣知。

     嗣知立即上門找到義景,劈頭蓋臉呵斥道: &ldquo别得意忘形了!&rdquo 嗣知的意思是,朝倉家要想在京都稱雄不過是癡人說夢罷了。

    義景一旦離開這裡,加賀本願寺的死對頭們就會一舉攻打越前,後果将不堪設想。

     &ldquo再怎麼說,&rdquo嗣知批評道,&ldquo身為一國之主,豈能輕易被來曆不明的流浪漢幾句花言巧語蒙蔽?而且,這麼大的事情,竟然也不和我刑部商量一下。

    &rdquo &ldquo刑部,那隻不過是醉話而已。

    &rdquo &ldquo醉話?&rdquo &ldquo對啊,喝醉後的胡言亂語罷了。

    &rdquo &ldquo那就立刻告訴十兵衛剛才的事情都不算數。

    那種人,還不知道他會到城裡去說些什麼呢?說不定還會向國外造謠說越前朝倉家要出兵之類的。

    此事事關重大,務必馬上喊住他,曉以利害才是啊!&rdquo 于是,侍衛追上光秀,讓他&ldquo等等&rdquo。

     接着,年老的重臣朝倉左膳也追趕上來,傳達了義景的口谕: &ldquo具體情況不是十分清楚,主公殿下隻讓我告訴您,剛才那件事不過是醉話而已。

    您明白了嗎?&rdquo 老臣問道。

     光秀一時反應不過來,他以為此話中含有深意,再度詢問後才恍然大悟。

     (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

    ) 光秀哭笑不得。

    自己拼了性命奔走天下的大事,到了一乘谷的大殿上,竟然變成了酒後的戲言。

     光秀回了家。

     他先到澡堂泡了個澡,洗去長途跋涉的塵埃,再來到房裡接受妻子和彌平次的問候。

     阿槙陸續端出飯菜,光秀卻神思恍惚。

     大家看到光秀一臉嚴肅,也都大氣都不敢出。

     等到光秀緩過神來,才舉杯道: &ldquo彌平次也幹一杯吧!&rdquo 明智家一向不勝酒力,像彌平次這樣酒量大的年輕人卻是少見。

     光秀一杯下肚後,臉上開始泛起紅潮。

     &ldquo你聽着,彌平次。

    &rdquo 光秀的聲音有些哽咽。

     &ldquo男人的身上有塊嵬石。

    &rdquo &ldquo石頭嗎?&rdquo &ldquo寫作嵬字。

    形狀類似石頭。

    我心中的嵬石卻是懷才不遇,夜深人靜後隻能悄然飲泣。

    &rdquo 彌平次低着頭默默飲着酒。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光秀心底劇烈的起伏傳遞到了阿槙和彌平次的心裡。

     &ldquo你們看。

    &rdquo 光秀試着改變屋裡的氣氛,像是突然發現了什麼似的,回頭望着角落裡的小茶幾。

     那裡放着剛才的魚簍。

    魚簍裡放了一枝紅葉煞是好看,反倒比放在花瓶裡更有情趣。

     &ldquo這是誰想到的?阿槙還是彌平次?&rdquo 說着,光秀伸出手去取過魚簍。

     &ldquo不錯的花籃嘛。

    &rdquo 他遞給彌平次。

     &ldquo彌平次,我現在要唱首新曲子,你就随意地跟着起舞吧!&rdquo 彌平次站起來,左臂下夾着花籃,取了扇子在右手。

     &ldquo我開始唱了。

    &rdquo 光秀低沉着嗓音開始唱。

     花籃取水 邀月對影 請拿好了 别讓它漏了 别讓它漏了 是時下京都流行的歌謠。

    歌詞的大意是對無法實現的愛情的悔恨。

    花籃自然盛不了水,更談不上能看到月亮的倒影了。

    然而,自己心裡恨的那個人,硬是要用花籃盛水,讓月亮倒映在水裡。

     終究是一場空虛。

     光秀把自己滿腔壯志卻無法抒懷的苦悶,寄托在這首情歌中。

     跳着跳着,彌平次也感受到這份悲哀。

    他拼命地克制自己不哭出聲來,滿臉的隐忍竟襯托得這個年輕人格外的俊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