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白壁之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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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得我與南嶽掌門,險些把命都送在這裡!” 蒲逸凡本不知包裹中有些什麼東西,但又不能不答,想起玄裝少女所說,内中全是自己目前需用之物,靈機一動,立即恭聲答道:“包裹中除了随身衣物以及幾兩散碎銀子之外,還有家父親手所寫的一本拳譜!” 本是自己胡亂的杜撰之詞,但他如今已學得比較沉穩,是以信口說來,仍然神色若定,語氣逼真,使對方看不出絲毫破綻! 靜一道人見他答話時毫不猶豫,似無隐私,不禁怔了一怔,尚想再次拿話相問,聖手書生早已站了起來,接口說道:“北嶽武學,在宇内五嶽之中,算得上首屈一指,但僅憑一本拳譜,就引來這許多武林高人,沿路蹑蹤劫搶,我楊公毅第一個就不相信!” 靜一道人道:“楊兄所雲,貧道亦有同感!”掉轉話頭,向蒲逸凡問道:“小娃兒,我有點不大明白,你為何将這個包裹,放在這土地廟中?……” 說到此處,突然想起一件事來,接道:“你可認識一個身着玄裝,騎着一匹白馬的少女麼?她挾持的那個女子又是什麼人?” 蒲逸凡見道人咄咄逼問,知道不說已是不行,低頭略一沉思,答道:“随身包裹為何要藏在這土地廟中?這個請老前輩原諒,晚輩實有難言苦衷!那個騎白馬的玄裝少女,晚輩倒是見過一面,但不知她的姓名,至于她挾持的那個女人,兩位前輩想必認得,但晚輩說出來,隻怕兩位前輩不會相信!” 二人聞言,同時問道:“是什麼人?竟是這般神秘?快說出來聽聽!” 蒲逸凡道:“冷桂華!” 此言一出,二人同現驚異,哦了一聲,道:“冷桂華。

    ” 蒲逸凡看二人滿臉驚異,不待二人出言相詢,遂把兩夜一天來的諸般經過,除了李蘭倩被救,玄裝少女臨去留言,二事從中隐去未說以外,餘則原原本本地一一講了出來,說到蓬壺奇僧與五華神醫李子凡,身遭慘死之時,不禁怒憤填膺,悲從中來,當場幾乎凄然掉下淚來,說完戚然向二人問道: “兩位老前輩久走江湖,遊蹤萬裡,可曾到過‘小南海’麼?” 二人在聽過他這番驚險百出,緊張萬狀,幾次三番死裡逃生,如夢如幻的經曆以後,心中也是思潮洶湧,感觸萬端!故而原本對他存有逼問包中究系何物的念頭,也就此打消不問,聖手書生沉思了一會,答道:“宇内五湖四海,名山大川,楊公毅大都了如指掌,倒是不曾聽說過‘小南海’這個地方!” 頓了一頓之後,探詢地向靜一道人道:“道兄可曾曉得?”說罷雙眉緊皺,滿臉期望之色! 靜一道人道:“可不是貧道恭維,以楊兄這麼廣博的見聞,尚且不悉,貧道更是無從知曉了!” 看了看蒲逸凡,掉過話頭,問道:“聽你的口氣,可是要去追尋那位身騎白馬的玄裝少女?就便打探冷桂華的下落,伺機替蓬壺禅師與五華神醫複仇?” 蒲逸凡凄然歎道:“晚輩雖然有此心意,但以兩位老前輩這麼廣闊的交遊,尚且不知小南海是什麼地方?何況天地之大,宇宙之廣,晚輩年輕識淺,孤陋寡聞,找不到……” 蒲逸凡話猶未了,聖手書生突然插言接道:“地方隻要叫得出名字,不論何處,若能假以時日,自當不難找到!我擔心你找到之後,隻怕你不但報不了仇,反而連自己的命也保不了!” 話到此處,看了蒲逸凡一眼,神色莊重地沉聲說道:“你想想看,以五華神醫與蓬壺奇僧那麼高強的武功,尚且同時喪生在冷桂華的手中,你就是找到了她,還不是羊人虎口,白白送死!再說,那玄裝少女既然能将她挾持而去,武功必然更高,且内中定有恩怨,你想人家會容你輕易插手麼?” 靜一道人聽聖手書生說得言之有理,忽然若有所觸,以勸誡的口氣向蒲逸凡道:“君子報仇,三年不晚,切不可逞血氣之勇,貿然輕舉妄動,貧道看來,目前你孤身一人,還是轉回北嶽,禀過令尊再說不遲!” 蒲逸凡聽他提到“令尊”二字,不由興起縷縷悲思,湧上一片仇火,知他尚不明白爹爹已遭人殺害,很多事情自己又不便說出,當時強抑心頭傷痛,戚然苦笑了笑,道:“要不是兩位老前輩金石良言提醒,晚輩倒真的要做出傻事!晚輩想就此回轉北嶽……” 突然想起一事,感激地向二老看了一眼,道:“為了晚輩一個随身包裹,害得兩位老前輩不但與人結仇,幾乎弄得喪命……” 聖手書手突然哈哈大笑道:“小娃兒,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現在要說一下也說不清,你隻回去告訴令尊,就說我楊公毅帶的口信,教他不要老是孤傲恒山,對于江湖上的事,一點也不管!” 他這一聲突然大笑,直笑得蒲逸凡沒頭沒腦,一席話更是聽得莫明其妙,心中雖然不明究裡,但卻非是無因而發,怔怔地望着聖手書生,方想詢問究竟,靜一道人早已接口說道:“小娃兒,衡山掌門語重心長,全是肺腑之言,回去盡可直言轉告令尊!” 頓了一頓,神色肅穆地望着聖手書生,無限感觸地慨然歎道:“楊兄,自廿年前南嶽劍會以後,江湖上算是太平了一段日子!想不到廿年以後的現在,居然在這荊襄地面,又卷起了一場武林風波的序幕!冷桂華、紫衣神童,這兩個武功奇高,野心極大的魔頭,絕迹江湖已有甘多年,昨夜突然同時出現此地,隻怕懷有重大陰謀!……” 聖手書生插口接道: “這兩個魔頭武功雖高,但他們之間結有怨嫌,勢如水火,冰炭不能相容,不足為慮!值得注意的,倒是新近崛起苗山的‘七絕山莊’,莊中網羅了不少奇人異士,屬下七位分院院主,更是不可多得的武林奇才!适才與我倆動手帶傷而走的晏兆明、焦五娘,便是其中之二,二人分掌荊州‘三才’,黃山‘六合’兩地下院……” 說到此處,低頭沉思了一會兒,接着又道: “南海三奇,九華雙童,雙錐攝魂秦一峰,也盡都被其羅緻屬下,道兄不是我楊公毅說話洩氣,若要拿宇内五嶽來與‘七絕莊’相較,實相差甚遠,隻怕連那以七十二項絕藝馳譽江湖,領袖武林的嵩山少林寺,也不足與之抗衡!” 聖手書生所說,都是蒲逸凡聞所未聞之言,見所未見之事,自難插上一言半語,隻有呆在旁邊聽話的份兒。

     靜一道人神色沉重,心事重重,默然不語! 聖手書生沉吟一陣,見靜一道人仍自一言不發,突然一改莊容,哈哈笑道:“虧你還是修道之士,稍微有點風吹草動,就沉不住氣,看你這種樣子,好像大禍就要臨頭似的!……” 靜一道人面現苦笑,道:“楊兄不要取笑,貧道數十年江湖行走,不知見過多少大風大浪,遇事幾曾皺過眉頭?” 頓了一頓之後,又道:“我是在想,七絕莊既然網羅了這許多奇人異士,到處擴張勢力,廣設分舵,一定雄心不小,如若再假時日,讓他們羽翼豐滿,實力充足之後,定要興波助瀾,卷起滿天風雨,屆時首當其沖的,必然是我們宇内五嶽,而我們卻又東南西北,各在一方,各自為是……” 聖手書生聽話辨意,已知他心中想的是什麼?下文要講什麼?立時接口笑道:“這個不用擔心,我書呆子早已想好了!” 靜一道人道:“楊兄既有妙策,何不說出讓我窮道士聽聽!” 聖手書生笑道: “眼下臘盡冬殘,時間上已來不及,你我不妨就此分道回山,各自料理一下私事,來年開春之後,你上一趟少林寺;我到泰山去找羅宜軒,順便邀一下陳其宇兄弟,大家約一個地方,在一塊兒商量商量,隻要彼此不存私心,互相捐棄已見,好生研究個對策出來,漫說是一個‘七絕莊’,就是再加上一個兩個,又有何懼?” 他這番合情合理,面面具到的妙論,直聽得靜一道人暗裡贊歎不已,人言聖手書生策無遺算,果然傳言不虛。

    當下接口說道:“楊兄卓見,貧道佩服!敬遵楊兄吩咐,貧道就此别過!”合掌當胸打了個稽首,雲拂一擺,徑自轉身而去。

     聖手書生目送靜一道人走後,又向蒲逸凡說道:“我剛才講的話你已聽過了,回去跟令尊一說,教他明年開春之後,最好也來參加這次大會!”說完,也不等蒲逸凡回話,掉頭直奔荊州而去。

     蒲逸凡望着二人漸漸遠去的身形,心中仿佛失掉了什麼,又像得到了什麼,但再一細想,卻又是一無所失,也一無所得。

     他呆呆地立在當地,想了許久許久,也想了很多很多!他覺得自己有如一葉失了舵的扁舟,航行在無邊無際的汪洋大海之中,上面是漫天的狂風暴雨,下面是不絕的洶湧巨浪,聽其風吹雨打,随着巨浪沉浮……雖也知道風雨過後會有一個陽光普照的晴天,但那隻是想象中的未來,并不是現在! 他眼下要做的事情很多,查訪殺害師父的仇人,打探師妹李蘭倩的下落,還有那位玄裝少女的去向……但又不知從何作起……。

     正在想得呆呆出神,茫然不知所以之際,突然傳來一陣急促地“的的得得”之聲,蒲逸凡聞聲側目,定神望去,隻見灰塵飛揚之中,飛也似地馳來一匹白馬,待看清了馬上之人以後,心中猛地一怔!暗道:“她不是扶冷桂華走了很久麼?怎地突然又回來了?難道又發生了什麼重大事故?……” 沉忖未了,奔來的一人一騎,已停身在八尺開外,隻見馬上坐的玄裝少女,黛眉一皺,暗帶責意地說道:“蒲相公,你怎麼還在此地?眼角向四周掃掠了一下,忽然“咦”的一聲,問道:“那道士與那書生呢?他們都走了麼?” 蒲逸凡暗道:“你這話問的忒也奇怪,既然人不在這裡,當然是走了,不走難道還會飛天人地不成!” 心中雖然感到她問的奇怪,但知她并非無因而發,立時接口答道:“兩人都走了,剛才走!” 玄裝少女道:“走了就好!”拿眼将蒲逸凡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陣,忽然羅袖掩唇,“噗哧”一笑道:“蒲相公,看你人倒是很聰明,怎地這樣糊塗?” 蒲逸凡見她看着自己忽然發笑,又說自己糊塗,一時間不明白她究竟是什麼意思?呐呐地說道:“蒲逸凡天生愚魯,姑娘……何不明言…… 玄裝少女正容說道: “這等殘臘之天,人家穿狐挂裘,足不出戶,尚且牙根兒直打哆嗦,冷得叫苦不疊;你卻站在這荒郊野地,僅穿一件貼身短祆,縱然你是練武之人。

    不畏寒冷,但教别人見了,也有點不倫不類,顯得不合時宜吧!” 此言一出,蒲逸凡恍然醒悟,正要說話,玄裝少女又已帶着疑惑的語氣,搶着問道:“難道你腰間包裹之中,沒有随身的衣物麼?” 蒲逸凡聽她提起腰間的包裹,用手打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暗自責道:“蒲逸凡哪蒲逸凡,你也真糊塗得可以,人家明告訴過你,包裹中有随身的衣物,你卻呆着七想八想,不知想些什麼?竟連這樁引得别人拼死拼活,眼下急須要明白的大事也給忘了!” 當下解開腰間的包裹,打開一看,心頭又是猛的一怔!不知是喜?也不知是苦?暗道:“天下那有這等巧事!”眼望着包裹中的物件,呆呆地出神!…… 原來包裹之中,有一本小冊子,一件青布棉襖,一頂文巾,還有幾十兩散碎銀子。

    他知道那些銀子,是自己沿途用來落店吃飯要用的;那本小冊子,則是自己爹爹畢生心血手著的一本拳譜,北嶽武學的精華,全部都在裡面;那件青布棉襖,不僅是穿來掩體遮寒,且在夾層以内,還藏着一本師父以命換來的武學奇書,自己能否報卻仇怨,全在這本書上…… 這些東西,對他是如此熟悉;這些東西,對他是如此重要;但這些東西,卻又都是他昨夜在荒林古廟中,想像中一定被焚毀了的。

    此刻意外地又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