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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爾特。

    “我們為州長做這事,如果事後他忘了我們怎麼辦?我們冒着這麼大的風險,結果卻什麼也沒撈着。

    這個人是内華達的一州之長,自己的女兒被人謀殺,他就躺倒不幹。

    他沒有任何膽識和氣魄。

    ” “他采取了行動,就是找我幫忙,”格羅内韋爾特說,“你得了解州長韋文這類人。

    能找我幫忙,他非得鼓足勇氣不可。

    ” “他會聽我們的話嗎?”喬治問。

     “我們留着他幹重大的事,”格羅内韋爾特說,“我跟他合作了20年。

    我敢擔保如果我們方法得當,他肯定會為我們辦事的。

    他是個識時務的人,非常精明。

    ” 喬治說:“皮皮,那事得做得像意外事故。

    全國都會轟動的。

    我們得防止州長的政敵或報紙以及那狗日的電視報導對他進行含沙射影的攻擊。

    ” 格羅内韋爾特說:“對,這很重要,州長不能受到半點的牽連。

    ” 喬治說:“這活可能太棘手,讓克羅斯以此來顯顯身手,也着實太難為他了。

    ” “不,這非常适合他。

    ”皮皮說。

    其他人就不再多言。

    皮皮是這個領域的權威。

    許多類似的行動,尤其是血洗聖迪奧家族的行動,都無可辯駁地證實了這一點。

    他曾不隻一次地對克萊裡庫齊奧家族說:“這是我去冒險,要是出了差錯,完全是我自己的過失,不關别人什麼事。

    ” 喬治雙手一拍。

    “好吧,這事就這麼定了。

    艾爾弗雷德,有沒有興趣明天上午打一局高爾夫球?明晚我到洛杉矶談筆生意,後天我回東部去。

    皮皮,你需要聚居區有誰幫忙,告訴我一聲,還有克羅斯是否參加這次行動。

    ” 聽到這話,皮皮明白如果克羅斯拒絕參加的話,他永遠不可能進入克萊裡庫齊奧家族的内部核心。

     打高爾夫球是克萊裡庫齊奧家族皮皮這一代人樂此不疲的運動,老唐不無惡意地開玩笑說,這是老闆們玩的遊戲。

    那天下午,皮皮和克羅斯在華廈大酒店的高爾夫球場打球。

    他倆沒有駕駛電瓶車,皮皮想要徒步行走,他喜歡綠色草坪靜谧的氛圍。

     第九洞過去不遠,有一個樹林,樹下放着一條長凳。

    皮皮和克羅斯在長凳上坐了下來。

     “我不可能長生不老,”皮皮說,“所以你必須自食其力。

    收款公司是個赢利大戶,但經營起來頗費心機。

    你得和克萊裡庫齊奧家族關系特别牢固才行。

    ”皮皮曾讓克羅斯接受過鍛煉,曾派他處理過一些棘手的收款任務,要完成這些任務,克羅斯不得不訴諸于武力和暴虐的手段,皮皮也讓兒子了解家族的一些閑言碎語。

    克羅斯心中有數。

    皮皮一直都在靜候适當的時機,尋找合适的對象,這個對象不會勾起克羅斯的同情心。

     克羅斯平靜地說:“我明白。

    ” 皮皮說:“殺害州長女兒的那個家夥。

    一個草包、無賴,竟然逍遙法外。

    那是不公正的。

    ” 克羅斯覺得父親的這種心理攻勢很好笑。

    “而且,州長是我們的朋友。

    ”他說。

     “說得對,”皮皮說,“克羅斯,你可以拒絕,記住這一點。

    但是我希望你能幫我完成我必須幹的這件事。

    ” 克羅斯低下頭,盯着那起伏的草坪,球洞上方插着的小旗在沙漠無風的空氣中一動不動,遠處層疊的山巒像盤旋的銀鍊,天空反射着色彩斑斓的亮光,那是他目力之外的街道兩旁商店、大酒店的霓虹燈在閃耀。

    克羅斯明白自己的生活将有所改變,心中頓感害怕。

    “如果我不喜歡做這種事,總是可以去格羅内韋爾特手下工作吧!”他說。

    不過,他把他的手在父親的肩上放了一會,暗示父親他是在開玩笑。

     皮皮朝克羅斯咧嘴一笑。

    “這次的事就是給格羅内韋爾特幹的。

    你看見過他跟州長在一起。

    我們會讓他如願以償的。

    格羅内韋爾特必須征得喬治的同意,而我也表态說你将幫我完成任務。

    ” 克羅斯望見遠處的一個草坪上,兩男兩女的身影在沙漠的日光下,如同卡通人物一般地閃閃發亮。

    “我必須顯顯身手。

    ”他對父親說。

    他心裡清楚自己必須接受這次的任務,否則他眼下的生活就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他熱愛目前的生活,為父親幹活,待在華廈大酒店裡,聆聽格羅内韋爾特的教導,還有漂亮的歌舞女郎、伸手即來的錢财和無所不能的感覺。

    一旦完成這次任務,他就永遠擺脫了普通人的命運。

     “我将全盤籌劃,”皮皮說,“自始至終我都待在你身邊。

    不會有危險的。

    但是必須由你開槍打死他。

    ” 克羅斯從長凳上站起身來。

    他看見七座别墅上空懸挂的旗幟正随風飄揚,但是高爾夫球場上仍舊不見一絲微風。

    在他年輕的生命裡,克羅斯頭一次感受到了即将失去一個世界的痛心。

    “我和你一起幹。

    ”他說。

     接下來的三個星期裡,皮皮向克羅斯灌輸了不少的東西。

    皮皮解釋說他們正在等監視小組彙報西奧的情況,他的行蹤,他的習性以及他的近照。

    同時,一個紐約聚居區的六人行動小組正潛入西奧居住的洛杉矶。

    整個行動計劃将視監視小組彙報的情況而定。

    接着,皮皮将原則性問題向克羅斯作了交待。

     “這是一樁生意,”他說,“你盡量籌劃得周密細緻,防止發生損失。

    任何人都能把一個人殺害,問題是不要被抓住。

    這确實是造孽。

    但是千萬不要憐憫受牽連的任何人。

    通用汽車公司的頭頭解雇了5,000人,這是做生意的需要。

    他無法不毀掉他們的生活,他隻能這樣做。

    香煙殘害了成千上萬的人,可是你有什麼辦法?人們喜歡抽煙,你就不能勒令利潤幾十億美元的企業停産。

    槍支的使用也存在同樣的情況:人人手中都有槍,人們互相殘殺,但是制造和出售槍支能賺10億美元,你沒有辦法禁止。

    你有什麼辦法呢?人人都得有條生路,這是頭等的大事。

    古往今來一直如此。

    不相信這點的話,你一輩子的麻煩就大了。

    ” 克萊裡庫齊奧家族具有嚴明的紀律,皮皮告訴克羅斯。

    “你必須征得他們的同意。

    你絕對不可以因為别人往你鞋上吐痰就亂殺人。

    你必須得到家族的支持,隻有他們才能讓你免受監獄之苦。

    ” 克羅斯靜靜地聽着。

    他隻問了一個問題:“喬治要求現場看起來像意外事故,對吧?這怎麼才能辦到呢?” 皮皮笑了。

    “不要讓任何人告訴你行動的方式。

    讓他們見鬼去吧。

    他們隻須把他們最大的期望告訴我。

    我按我認為最好的方式行事。

    最好的方式就是最簡單的方式。

    非常、非常地簡單。

    如果你得玩點複雜的,就得神乎其神。

    ” 收到監視報告後,皮皮讓克羅斯仔細研究所有的材料。

    其中有西奧本人的照片,他的小車的照片上可以看出車牌号,還有一張西奧駕車從布倫特伍德到奧克斯納德去看望女友的路線圖。

    克羅斯問他的父親:“他竟然還能交女朋友?” “你不了解女人,”皮皮說,“如果她們喜歡你,你甚至可以在洗滌槽裡小便。

    如果她們不喜歡你,即使你把她們尊為英國女王,她們也不會把你當回事。

    ” 皮皮乘坐飛機去洛杉矶,建立起他的行動小組。

    兩天後他回來時告訴克羅斯:“明晚行動。

    ” 第二天,為了躲避沙漠的酷熱,天還未亮,皮皮和克羅斯便驅車從拉斯維加斯到洛杉矶去。

    穿過沙漠時,皮皮提醒克羅斯要放松些。

    太陽正從東方冉冉升起,放射出萬丈光芒,晨曦中的沙漠仿佛熔化成了一條流金的大河,浪花拍打着遠處岸上的内華達山脈。

    看着這自然界的美景,克羅斯不由得心生焦灼。

    他想馬上完成這次任務。

     他們來到克萊裡庫齊奧家族建在太平洋峭壁上的一座房子,從布朗克斯聚居區來的六人小組正在等候他們。

    車道上停着一輛偷來的小車,小車被重新漆過,安上了假的車牌号。

    房子裡還放有無從知道來源的槍支,準備在這次行動中使用。

     房子的奢侈豪華使克羅斯大為驚訝。

    在這裡能眺望到高速公路那端美麗如畫的太平洋,另外,這裡還有一個室外遊泳池和曬日光浴的陽台,共有六間卧室。

    那些人和皮皮似乎很熟悉。

    但是,他們和克羅斯之間沒有被相互介紹。

     行動在午夜正式開始,在這之前還須打發掉11個小時的時光。

    那些人并不理會放在那兒的大屏幕電視機,都穿着泳褲在陽台上玩起了紙牌。

    皮皮微笑着對克羅斯說:“該死,我居然忘了這裡有遊泳池。

    ” “沒關系,”克羅斯說,“我們可以穿着褲衩遊泳。

    ”這所房子地處偏僻,有參天大樹遮擋,四周還有樹籬環繞。

     “我們可以光着屁股遊,”皮皮說,“除了直升機上的人,誰也不會看到,而那些人緊盯不放的是在各自的馬利布别墅外邊曬日光浴的女人。

    ” 他倆一起遊泳,曬日光浴,消磨了幾個小時,随後吃了一頓由六人小組中的一個人掌勺做的飯菜。

    菜有兩道,一道是牛排,在日光浴陽台的烤架上燒烤而成,另一道是芝麻菜莴苣沙拉。

    那六個人喝紅葡萄酒佐餐,克羅斯隻喝了杯蘇打水。

    他注意到他們吃喝起來很有節制。

     飯後,皮皮帶着克羅斯,開着偷來的小車去偵察情況。

    他們的目的地是一家西式的餐館和咖啡店,沿太平洋沿岸公路開車走較長的距離才能到,他們在那裡可以找到西奧。

    監視報告表明,每個星期三的晚上,西奧開車回奧克斯納德的家時,總習慣于午夜時分在太平洋公路餐館稍做停留,喝點咖啡,吃點熏火腿和雞蛋,淩晨1點再重新上路。

    這天晚上,由兩人組成的監視小組跟蹤西奧,西奧一上路,他們就打電話向皮皮彙報。

     回到房子後,皮皮又把行動計劃向六人小組的成員布置了一遍。

    這六個人将分乘三輛小車。

    一輛車為他們做先導,另一輛斷後,還有一輛停在餐館的停車場裡,做應急之用。

     克羅斯和皮皮坐在日光浴陽台上,等着監視小組來電話。

    車道上停着五輛車,全是黑色,月光下活像五隻大臭蟲。

    從聚居區來的六個人繼續玩着紙牌,用硬币做賭注:5分、1角和2角5分的。

    11點30分,電話鈴終于響了;西奧正在從布倫特伍德到餐館的路上。

    那六個人鑽進三輛車,開到預先指定的位置上去。

    皮皮和克羅斯鑽進那輛偷來的車,等了一刻鐘才出發。

    克羅斯上衣口袋裡揣着一隻小手槍,沒有裝銷音器,但開槍時這種手槍隻發出輕微而尖利的啪的一聲;皮皮帶了一枝槍聲很大的格洛克手槍。

    自從他唯一一次因涉嫌謀殺被逮捕以來,皮皮就不曾用過銷音器。

     車由皮皮駕駛。

    行動計劃安排得周密細緻。

    行動小組的成員不許進入餐館。

    偵探會向雇員詢問所有顧客的情況。

    監視小組已經彙報了西奧的穿着打扮,他開的小汽車及車牌号。

    幸運的是,西奧的車是火一樣的紅顔色,是一輛便宜的福特車,在這個梅塞德斯和波斯切斯轎車比比皆是的地方,很容易就能辨認出來。

     皮皮和克羅斯到達餐館的停車場時,他們看到西奧的車已經停在那裡了。

    皮皮把自己的車挨着西奧的車停下。

    然後他關了車燈,熄了發動機,靜靜地坐在黑暗中。

    他們的視線越過太平洋沿岸公路,看到晶光閃閃的洋面上散着一條一條的金鍊,原來是月光在作怪。

    他們注意到行動小組的一輛車已經停在了停車場的另一端。

    他們心中有數,另外兩輛車一定已經停在了公路的某個地方,随時準備攔截任何追蹤的車輛,解決任何可能發生的問題,護送他們安全返回那所房子。

     克羅斯看了看表。

    12點30分。

    他們還得等-刻鐘。

    突然,皮皮拍了一下克羅斯的肩膀。

    “他提前出來了,”他說,“開始行動!” 克羅斯看到一個人影從餐館裡冒了起來,映現在大門口的燈光裡。

    讓克羅斯驚訝的是,這個人長着一副孩子般的身材,矮小瘦弱,臉色蒼白,面容清瘦,頭發鬈曲,亂蓬蓬地堆在頭上。

    西奧整個看起來不堪一擊,根本不像是謀害人命的兇手。

     接下來的事出乎皮皮和克羅斯的意料。

    西奧沒有走到他的車子那裡去,他一邊躲閃着來往的車輛,一邊穿過太平洋沿岸公路。

    到了公路的那一端,西奧又繼續往公共海灘溜達,一直走到海灘的盡頭,腳下碧波蕩漾。

    他站在那裡,凝神望着大洋,遙遠的海天一線的地方懸挂着金黃的月亮。

    過了一會,他轉身往回走,穿過公路進入停車場。

    海浪淹到他的腳了,那雙時髦的靴子上沾着一大片水。

     克羅斯緩緩地跨出小車。

    西奧幾乎與他撞了個滿懷。

    克羅斯讓西奧走過去,很有禮貌地微笑着等他上了車。

    西奧一坐到車裡,克羅斯就拔出了槍。

    西奧正準備開動點火裝置,車窗是搖下來的,他察覺到克羅斯的影子,不由得擡眼往外看。

    就在這一刻,克羅斯開了槍,他和西奧正好四目相對。

    子彈打進西奧的臉龐時,他僵住了,鮮血立刻流滿了整張臉,他的兩眼直勾勾地瞪着。

    克羅斯拉開西奧的車門,朝西奧的頭部又開了兩槍。

    血流如注,濺到了克羅斯臉上。

    緊接着,他又把一袋毒品扔到西奧的車裡,砰的一聲關上了車門。

    克羅斯剛一開槍,皮皮就啟動了發動機。

    這時,皮皮打開車門,克羅斯跳了進去。

    按計劃克羅斯沒有扔掉手槍。

    那會使這起事件看起來像是有預謀的兇殺,而不是毒品交易者的内讧。

     皮皮把車開出了停車場,給他和克羅斯做掩護的那輛車跟在後面。

    兩輛打頭的車也已就位,5分鐘後他們來到了克萊裡庫齊奧家族的那所房子。

    10分鐘後,皮皮和克羅斯已經坐到了皮皮的車裡,往拉斯維加斯駛去。

    行動小組将處理掉偷來的車和那把手槍。

    他們開過那座餐館時,那裡還沒有任何警察活動的迹象。

    西奧的屍體顯然還沒有被發現。

    皮皮打開車裡的收音機,聽着新聞。

    也沒有任何有關的報道。

    “無可挑剔,”皮皮說,“計劃得當,事情就會做得完美無缺。

    ” 他們到達拉斯維加斯的時候,太陽正在升起,周圍的沙漠成了一片蒙蒙的紅色的海洋。

    克羅斯永遠也忘不了這次長途驅車的經曆,穿過沙漠,穿過黑暗,穿過無垠的月光,然後就看見了初升的太陽,過了一會,又看見了拉斯維加斯街道兩旁閃爍的霓虹燈,如同燈塔,昭示着安全,昭示着從噩夢中醒來。

    拉斯維加斯從來就沒有黑暗的夜晚。

     差不多在這個時刻,西奧的屍體被發現了,在慘白的晨曦中他的臉看上去極端可怕。

    宣傳媒體的報道都緊緊圍繞西奧攜有價值50萬美元的可卡因這一事實。

    顯而易見,這是一樁由毒品交易引發的兇殺案。

    州長沒有任何嫌疑。

     從這一事件中,克羅斯領悟到了許多東西。

    他栽贓于西奧的毒品隻值1萬美元,但是警察當局聲稱其價值高達50萬。

    州長向西奧的家人表示慰問,因此被大加誇贊。

    一個星期後,這樁兇殺案就從媒體宣傳中銷聲匿迹了。

     皮皮和克羅斯被召往東部,去面見喬治。

    喬治稱贊他們兩個這次行動幹得機智,幹得漂亮,但隻字未提應該把兇殺做成意外事故。

    通過這次會晤,克羅斯意識到,克萊裡庫齊奧家族已經給予他家族鐵榔頭的禮遇。

    最重要的證據就是,克羅斯從克萊裡庫齊奧家族在拉斯維加斯賭場的合法和非法收入中得到一份提成。

    這就表明,克羅斯現在是克萊裡庫齊奧家族的正式成員,将奉命執行特殊的任務,并按任務的風險程度獲得一定的獎勵。

     格羅内韋爾特也得到了報償。

    沃爾特-韋文當選參議員之後,來到華廈大酒店度周末。

    格羅内韋爾特安排他住在一座别墅裡,并親自前去祝賀他選舉獲勝。

     韋文參議員已經恢複了往日的狀态。

    他又開始賭博、赢錢,又開始跟華廈大酒店的歌舞女郎一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