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卷 卷三十九 豫章學案(黃氏原本、全氏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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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章學案     (黃宗羲原本  黃百家纂輯  全祖望修定) 豫章學案表 羅從彥     李侗    朱熹(別為《晦翁學案》。

    ) (伊川、龜山門人。

    ) 羅博文 (安定、濂溪、明道再傳。

    ) 劉嘉譽 (子)世南 (孫)砥 (孫)礪(并見《滄洲諸儒學案》。

    ) 朱松    (子)熹(別為《晦翁學案》。

    ) 廖衙(別見《龜山學案》。

    ) (豫章講友。

    ) 豫章學案序錄 祖望謹案:豫章之在楊門,所學雖醇,而所得實淺,當在善人、有恆之間。

    一傳為延平則邃矣,再傳為晦翁則大矣,豫章遂為別子。

    甚矣,弟子之有光于師也!述《豫章學案》。

    (梓材案:李文靖以下,謝山始稱《道南學案》,後改延平與文質合稱《豫章延平學案》,定《序錄》則專稱豫章,故延平亦不別為標目雲。

    ) ◆程楊門人(胡、程再傳。

    ) 文質羅豫章先生從彥(附師吳儀。

    ) 羅從彥,字仲素,南劍人。

    延平有吳儀,字國華,以窮經為學,先生師之。

    崇寧初,見龜山于將樂,驚汗浹背曰:「不至是,幾枉過一生矣!」(雲濠案:先生師事龜山,而李文靖又師先生。

    陳直齋曰:「此所謂南劍三先生者也。

    」嘗與龜山講《易》,至《乾》九四爻,雲:「伊川說甚善。

    」先生即鬻田裹量,往洛見伊川,歸而從龜山者久之。

    建炎四年,特科授博羅主簿。

    官滿,入羅浮山靜坐。

    紹興五年,卒,年六十四。

    學者稱豫章先生。

    先生嚴毅清若,在楊門為獨得其傳。

    龜山初以饑渴害心令其思索,先生從此悟入。

    故于世之嗜好泊如也。

    著有《遵堯錄》,言宋自一祖開基,三宗紹之,若舜、禹遵堯,相守一道。

    迨熙寧間,王安石用事,管心鞅法,甲倡乙和,卒稔裔夷之禍,未嘗不為之痛心疾首也。

    又有《春秋》、《毛詩》、《語》、《孟解》,《中庸說》,《議論要語》,《台衡錄》,《春秋指歸》(雲濠案:《四庫書目》,《豫章文集》十七卷。

    然首卷列《經解》之目,有錄無書,實止十六卷。

    )淳祐七年,賜謚文質。

      宗羲案:龜山三傳得朱子,而其道益光。

    豫章在及門中最無氣燄,而傳道卒賴之。

    先師有雲:「學脈甚微,不在氣魄上承當。

    」豈不信乎!然亦多湮沒而無聞者。

    聞不聞,君子不以為意,而尚論者所不敢忽。

     議論要語 人主欲明而不察,仁而不懦。

    蓋察常累明,而懦反害仁故也。

    漢昭帝明而不察,章帝仁而不懦。

    孝宣明矣,而失之察;孝元仁矣,而失之懦。

    若唐德宗,察而不明;高宗。

    懦而不仁。

    兼二者之長,其惟漢文乎! 名器之貴賤,以其人。

    何則﹖授于君子則貴,授于小人則賤。

    名器之所貴,則君子勇于行道,而小人甘于下僚。

    名器之所賤,則小人勇于浮競,而君子恥于求進。

    以此觀之,人主之名器,可輕授人哉! 君明,君之福;臣忠,臣之福。

    君明臣忠,則朝廷治安,得不謂之福乎﹖父慈,父之福;子孝,子之福。

    父慈子孝,則家道隆盛,得不謂之福乎﹖俗人以富貴為福,陋哉! 王者富民,霸者富國。

    富民,三代之世是也;富國;齊、晉是也。

    至漢文帝行王者之道,欲富民,而告戒不嚴,民反至于奢;武帝行霸者之道,欲富國,而費用無節,用乃至于耗。

     教化者,朝廷之先務;廉恥者,士人之美節;風俗者,天下之大事。

    朝廷有教化,則士人有廉恥;士人有廉恥,則天下有風俗。

    或朝廷不務教化而責士人之廉恥,士人不尚廉恥而望風俗之美,其可得乎! 君子在朝,則天下必治。

    蓋君子進則常有亂世之言,使人主多憂而善心生,故天下所以必治。

    小人在朝,則天下必亂。

    蓋小人進則常有治世之言,使人主多樂而怠心生,故天下所以必亂。

     正者天下之所同好,邪者天下之所同惡,而聖人未嘗緻憂于其間,蓋邪正已明故也。

    至于邪正未明,則聖賢憂之。

    觀少正卯言偽而辯,行偽而堅,孔子則誅之;楊、墨一則為我,一則兼愛,孟子則闢之;皆邪正未明而惑人者眾,此孔、孟之所汲汲。

     天下之變,不起于四方,而起于朝廷。

    譬如人之傷氣,則寒暑易侵;木之傷心,則風雨易折。

    故內有李林甫之奸,則外有安祿山之亂;內有廬杞之邪,則外有朱泚之叛。

    《易》曰:「負且乘,緻寇至。

    」不虛言哉! 士之立身,要以名節忠義為本。

    有名節,則不枉道以求進;有忠義,則不固寵以欺君矣。

     聖人無欲,君子寡欲,眾人多欲。

     中人之性,由于所習。

    見其善則習于為善,見其惡則習于為惡。

    習于為善,則舉世相率而為善,而不知為善之為是,東漢黨錮之士與夫太學生是也。

    習于為惡,則舉世相率而為惡,而不知為惡之為非,五代君臣是也。

     遵堯錄 太宗語李至曰:「人君當淡然無欲,不使嗜好形見于外,則姦邪無自入焉。

    」可謂善矣!夫嗜好者,人情之所不能免也。

    方其淡然不使之形見于外,則其違道不遠。

    于斯時也,苟有、夔、稷、契之徒以道詔之,當視《六經》猶筌蹄,上與堯、舜相得于忘言之地矣。

    至雖賢者,然惜非其倫也。

     太宗內廷給事,不過三百人,可謂善矣!然語宰相曰:「卿等顧朕之視妻子,如脫屣耳!恨未能離世絕俗,追蹤羨門。

    」則是過高者之言也。

    夫王化之本,《關雎》之訓是也。

    有《關雎》之德,必有《麟趾》之應,此周之所以緻太平者也。

    若羨門等語,非人倫之美也。

     太宗嘗曰:「人君緻理之本,莫先簡易。

    老子芻狗之說,朕所景慕。

    」臣從彥曰:易簡之理,天理也。

    。

    行其所無事,篤恭而天下平,易簡之謂也。

    老氏芻狗之說,取其無情而已,大之詆訾堯、舜,而其下流為申、韓,不可不辨也。

     佛氏之學,端有悟入處。

    其道宏博,世儒所不能窺。

    然絕乎人倫,外乎世務,非堯、舜。

    孔子之道。

    趙普之對太宗曰:「陛下以堯、舜之道治世,以浮屠之教修心。

    」蓋不知言者。

     君子之所為,皆理之所必然,世之所常行者,然不可以求近功,圖近利。

    非如間小有才者,一旦得君,暴露其器能,以釣一時之譽。

    彼其設施,當亦有可觀者,要非能緻遠也。

    呂端曰:「君子之道,闇然而章,歷試經久,方見為臣之節。

    」其幾于道者與! 聖人不作,自炎漢以來未有可稱者,莫不雜以霸道。

    以司馬光之學,猶誤為之說,況其下者。

     章聖皇帝未生仁宗,有內侍遇異人,言王真人降生,為宋第四帝,古之燧人氏也。

    章懿皇後亦夢羽衣數百人從一仙官,自空而下託生。

    及仁宗五六歲,嘗持槐木片以鑽火。

    臣從彥曰:此所謂「無徵不信」者也。

     古人自十五入學,至四十而後仕。

    其意若曰:「善道以久而後立,人材以久而後成。

    故處之以燕閒之地,而寬之歲月之期,俾專其業,俟其志定,則其仕也,不遷于利,不屈于欲。

    道之于民。

    天下被其澤矣。

    」後世怵于科舉,自童稚間已有汲汲趨利之意。

    一旦臨民,亦何所不至!王旦章聖皇帝時在中書最久,每進用朝士,必先望實。

    苟人望未孚,則雖告之曰某也才,某也賢,不驟進也。

    此真救弊之良圖也! 孔子曰:「三年無改于父之道。

    」此言孝子居喪,志存父道,不必主事而言也。

    況當易危為安、易亂為治之時,速則齋,緩則不及,改之,乃所以為孝也。

    天子之孝,在于保天下。

    司馬光改新法,不即理言之,乃曰「以母改子,非子改父」,以此遏眾議,則失之矣。

    紹聖之害,亦光此言有以召之。

     司馬光所改法,無不當人心者,惟罷免役失之。

    安石之免役,正猶楊炎之均稅,東南人實利之。

    若以堯、舜、三代之法格之,則去之可也。

    不然,未可輕議。

     豫章問答(補。

    ) 古人所以進此道者,必有由而然。

    夫《中庸》之書,世之學者盡心以知性,躬行以盡性者也。

    而其始則曰:「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

    」其終則曰:「夫焉有所倚!肫肫其仁,淵淵其淵,浩浩其天。

    」此言何謂也﹖差之毫釐,繆以千裡,故《大學》之道,在知所止而已。

    苟知所止,則知學之先後。

    不知所止,則于學無由進矣。

     以聖賢,則莫學而非道。

    以俗學,則莫學而非物。

     (梓材謹案:謝山所錄《豫章問答》四條,其三條移入《附錄》,此則分一條為兩條。

    ) 附說(補。

    ) 學道以思為主。

    孟子曰:「心之官則思。

    」《書》曰:「思作睿,睿作聖。

    」「惟狂克念作聖。

    」佛家一切反是。

     外于吾聖人之學者,申、韓、佛、老皆有書在,惟學者所決擇也。

     吾道當無疑于物。

     祖望謹案:以上三條,見所贈延平詩注中,甚有關係,故附著于《問答》之後。

     附錄 仲素篤志好學,推研義理,必欲到聖人止宿處,遂從龜山遊,摳衣侍席二十餘載。

     延平以書謁先生,其略曰:「先生服膺龜山之講席有年矣,況嘗及伊川先生之門,得不傳之道于千五百年之後。

    性明而修,行完而潔;擴之以廣大,體之以仁恕;精深微妙,各極其至。

    漢、唐諸儒,無近似者。

    至于不言而飲人以和,與人并立而使人自化,如春風發物,蓋亦莫知其所以然也。

    凡讀聖賢之書,粗有識見者,孰不願得受經門下,以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