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人之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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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憂郁性的詩人,她是非常活潑美麗的女生,當時我們在校裡組織了個兒童性質研究會,都以他二人的性質作相反的标準呢。

    然而他們的天才,卻幾乎是一樣的高下。

    ……”她女兒聽到這裡,便插口道:“但是,……”下邊的話,還沒說出,老婦人卻早已一口氣接下來道:“說也有些奇怪,……你忘了嗎?于玉文是常常被你們那些男同學欺負他的,有一天,……是五月裡吧!下午還未曾上班,校中的院子裡,開了一棵很高大的淩霄花,很多血紅的花朵,一陣陣被南風吹着,花上的黃鬚,散布出些微香來,是非常的可愛。

    那時他不是正立在花下,來回走着,恰巧有個最淘氣不過的男生,撫着他的肩頭,跳了一下,便摘下兩枝花來,擲在半空裡當球抛。

    于玉文當時就很數說他了幾句,卻被那個學生,招呼了他們幾個淘氣的男同學來,和他鬥口,甚至罵他,還有幾個從旁揶揄他。

    他急了,一隻嘴又說不過他們,但他又不肯去告訴我們,他抱了一肚的悶氣,沒處發洩,卻跑到教室裡去哭了……!”她女兒就笑着接上道:“是了!那會卻虧得英如姊姊去慰藉他呢!”她母親道:“那時已将上課了,都看功課,有誰去理他,況且他性質,原有些和人不同,人家更不願多事。

    獨有英如卻不管别人說不說,拉起他來,為他揩眼淚,勸解他,又當着同學前,很嚴正的數說那幾個淘氣的學生。

    她口才本來很好,你們那些同學都很佩服她的,所以那場小小風潮,就算完了。

    ……”她女兒也道:“回想那時,趣味是非常濃厚的!我想他們兩個人,性質雖大不同,然而人家卻有說他們的壞話的,不過都是那些頑皮的男同學背人亂談罷了!……” 老婦人半天,卻又沒話。

    靜了一回卻轉一句話來問她女兒道:“你說人生的生命,可不是奇怪嗎?”她女兒聽這句話,卻不知是如何回答,隻是靜靜的向她母親看。

    她母親便接續着道:“現在啊!啟新學校也早已停辦了!我知道那院裡的淩霄花,也枯死了,就是我那些老同事,都死的死去了,……”她女兒很感奮道:“咳!不用說了,于玉文卻飄流到南洋去了,去了多年了,那些舊日的同學,真所謂天涯地角,各人經營他們的人世生活去了。

    命,還不是大海裡一個泡沫一樣,誰說得準究竟怎麼樣呢!但比較起來,英如姊姊,也總算是生活平靜的人了!”老婦人拈着于玉文來的信角,聽她女兒說到這裡,卻用很沉重的眼光向她的面上看去,似乎說她女兒不能夠十分了解這句話的真意似的。

    然而任她的舌腭上,卻隻說出一個,“嘎”!字來,但從這個字的尾音中,便含了不是肯定的意思。

     末後她女兒道:“于玉文去南洋了六七年,他的詩集,在國中是非常有名,是成了新理想派的詩人了!不過我看他的詩,不止是藝術上的美麗,凡讀他的作品,就宛同試到他心弦高低顫動的一般,他的思想,全在那一字一句之中表出,沒有絲毫的遺漏。

    有一回我妹妹,看他那星光集中,一首秋靈之影的詩,竟然淌下淚來!可見他作詩的天才!想來他于明年春天回國,少不得他的作品,更要受人的歡迎。

    ……”她母親卻搖搖頭道:“将來的事,有誰知道!……我總看他的詩集和信,都恐怕他那生命之花,是不容易有收果的機緣。

    他終恐教這無情的宇宙,吞噬了去!咳!……可惜啊!啟新學校的淩霄花,如今死了!死了卻也罷了,……隻是啟新學生的神秘性,卻更要狂發了!……” 這位老婦人,辦了多年的教育事業,也很有學問,不知怎的,這一回說的話,使她女兒不能十分了解,她女兒方要續着問去。

    …… 窗外一陣小孩子的笑聲,跑進一個四五歲的男孩子來,穿着洋式絨服,拿着半根手杖亂舞着,向她道:“媽……;熱鬧,……瞧去,……一對……不,三個,……三個雀兒在那裡打架的。

    ……”她将孩子從地上抱起,微笑着吻他的小頰道:“别淘氣了,……你外婆要打你的,……再淘氣,……” 老婦人見了這個可愛的小孩子,也沉郁的面色上,現出一絲笑容來,于是她們以前的談話便中止了。

     雲突山在川陝交界的地方,和一帶無窮的華山相連。

    山的下面,卻臨着很長的一道峽水。

    山上風景,很是蒼郁而秀麗。

    這時正當春末夏初天氣已經很暖,陣陣的南風,吹散着山中玫瑰花的香味,連從峽中走過帆船上的人,都嗅得着。

    日光正午,一絲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