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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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用之乎豈盡知不肖而去之乎蓋在於秉鈞軸之樞握刀尺之要剗邪為正削觚為圓能使善之必遷不謂善之盡有能使惡之必改不謂惡之盡無成此功者無他懲勸之所緻耳然則為宰相者得不思提其綱使羣目皆自張乎是以懲勸息於此則賢能乏於彼故嶽鎮阙而不知所取台省空而不知所求今則尚書六司之官暨于百執事者大凡要劇者多虛其位閑散者鹹備其官或曰所以難其人重其祿也嗟乎徒知難其人而阙之不知邦政日歸於下吏也徒知重其祿而愛之不知稍食日費於冗員也損益利害豈不明哉古之善為宰相者虛其懷直其氣苟有舉一言者必從而索之苟有薦一善者必随而用之然後明察否臧精考真僞得人者行進賢之賞謬舉者坐不當之辜自然審輪轅以相求謹關梁以相保故才無乏用國無廢官豈可疑所舉之未精而反失其善重所任而不苟而反廢其官與其廢官甯其虛授與其失善甯其謬升但在乎明核是非必行賞罰則謬升虛授當自辨焉然則為宰相者得不思振其領使衆毛皆舉乎是以庶政阙於内則庶事斁於外至使天下之戶口日耗天下之士馬日滋遊手於道途市井者不知歸托足於軍籍釋流者不知反計數之吏日進聚斂之法日興田疇不辟而麥禾之賦日增桑麻不加而布帛之價日賤吏部則士人多而官員少奸濫日生諸使則課利少而羨餘多侵削日甚舉一知十可勝言哉況今方域未甚安邊陲未甚靜水旱之災不戒兵戎之動無期然則為宰相者得不圖将來之安補既往之敗乎若相公用天下之目觀而救之夫豈無最遠之見乎用天下之心圖而濟之夫豈無最長之策乎策之最長者見之最遠者在相公鑒而取之誠而行之而已取之也行之也今其時乎為時之用大矣哉古者聖賢有其才無其位不能行其道也有其才有其位無其時亦不能行其道也必待有其才有其位有其時然後能行其道焉某竊見相公曩時制策對中論風化澆淳之源明天人交感之道陳兵災救療之術可謂有其才矣又伏見今月十一日制詞雲其代予言允屬良弼必能形四方之風成天下之務可謂有其時矣今相公有其才有其位有其時則行道由已而由道乎哉某又聞一往而不可追者時也故聖賢甚惜焉方今拭天下之目以觀主上之作為也側天下之耳以聽相公之舉措也如此則相公出一言不終日而必聞於朝野主上發一令不浃辰而必逹於華夷蓋主上輯百辟和萬姓服四夷之時在於此時矣相公充人望代天工報國之恩正在於今日矣或者曰君臣之道至大也可以漸合不可以速合也天下之化至大也可以漸行不可以速行也賢人之事業至大也行之可以枉尺而直尋也某以為殆不然矣夫時之變事之宜其間不容息也先之太過後之則不及故時未至聖賢不進而求時既來聖賢不退而讓蓋得之則不啻乎事半而功倍也失之則不啻乎事倍而功半也嗟乎或者徒知漸合其道而不知啓沃之時失於漸中矣徒知漸行其化而不知燮理之時失於漸中矣徒知枉尺而直尋而不知易失於時則難生於漸中雖枉?不能直尺矣近者宰相道不行化不成事業不光明率由乎有志於漸矣請以前事明之某嘗聞太宗顧謂羣臣曰善人為邦百年然後能勝殘去殺當今大亂之後将求緻理甯可造次而望乎魏文貞曰不然夫亂後易理猶饑人易食也若聖哲施化人應如響期月而可信不為難三年成功猶謂其晚太宗深納其言時封德彛輩共非之曰不可三代以後人漸澆訛皆欲理而不能豈能理而不欲魏徵書生不識時務信其虛說必亂國家於是太宗卒從文貞之言力行不倦三數年間天下大安戎狄内附太宗曰惜哉不得使封德彛見之斯則得其時行其道不取於漸之明効也況今日之天下豈弊於武德之天下乎相公之事業豈後於文貞之事業乎在於疾行而已矣所以主上踐祚未及十日而寵命加於相公者惜國家之時也相公受命未及十日而某獻於執事者惜相公之時也夫欲行大道樹大功貴其速也蓋明年不如今年明日不如今日矣故孔子曰日月逝矣歲不我與此言時之難得而易失也伏惟相公惜其時之易也而不失焉慮其漸之難也而不取焉抑又聞濟時者道也行道者權也扶權者寵也故得其位不可一日無其權得其權不可一日無其寵然則取權有術也求寵有方也蓋竭其力以舉職而權必自歸忘其身以狥公而寵必自至權歸寵至然後能行其道焉伏惟相公詳之而不忽也抑又聞不棄死馬之骨者然後良骥可得也不棄狂夫之言者然後嘉谟可聞也苟某管見之中有可取者俯而取之苟蒭言之中有可采者俛而采之則知之者必曰如某之見猶且不棄況愈於某之徒欤則天下通情逹識之士得不比肩而至乎聞之者必曰如某之言猶且不棄況愈於某之徒欤則天下謇谔敢言之士得不繼踵而來乎伏惟相公試垂意焉則天下之士幸甚某遊長安僅十年矣足不踐相公之門目不識相公之?名不聞相公之耳相公視某何為者哉豈非介者耶狷者耶今一旦卒然以數千言塵渎執事者又何為哉實不自揆欲以區區之聞見禆相公聰明萬分之一分也又欲以濟天下顦顇之人死命萬分之一分也相公以為如何
白氏長慶集卷四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