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命運(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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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家。

     “有些人卻認為,”副主教依然想入非非說道,“倒不如用天狼星的光做試驗更好些。

    可是要得到天狼星的純光談何容易,因為别的星光同它混雜在一起。

    弗拉梅爾認為,用地上的火做試驗要方便得多。

    ……弗拉梅爾!真是生來注定的好名字!弗拉梅爾,其音就是火焰!……對,是火,就是如此。

    ……鑽石寓于煤,黃金寓于火。

    ……但如何提取呢?馬吉斯特裡①認為,有些女人的名字具有無比溫馨、無比神秘的一種魅力,隻要試驗時念出來就行了。

    ……看看瑪努是怎麼說來的:‘女人受尊敬的地方,神明滿懷喜悅;女人受歧視的地方,祈禱上帝也徒勞。

    女人的嘴總是純潔的,那是流水,那是陽光。

    女人的名字應該是讨人喜歡的、溫馨的、異想天開的;結尾應該是長元音,讀起來就像念祝聖詞一樣。

    ’……對,先哲說得在理;事實上,瑪麗亞、索菲亞、愛斯梅粒,無不如此。

    ……該死該死!老是糾纏着這種念頭!” 說到這裡,狠狠地把書合了起來。

     他摸摸額頭,仿佛要把不停糾纏着他的那個念頭驅趕開。

     随後,從桌上拿起一枚釘子和一把小鐵錘,錘柄上離奇古怪地畫着魔符般的文字。

     “長久以來,”他露出苦笑,又說。

    “我的試驗一次次失敗了!那個固執的想法老纏着我,像烙鐵烙在我的腦子裡一樣。

     我連卡西奧多魯斯②的秘密都無法發現,他那盞燈不用燈芯、不用油就能點燃。

    這本是簡易的事情!” “放屁!”約翰暗自說道。

     “因此,”教士接着往下說。

    “隻要腦子稍微開點竅,就足以叫一個人懦弱而瘋狂!咳!讓克洛德·佩芮爾取笑我吧,她連片刻都沒能把尼古拉·弗拉梅爾的注意力從他追求的偉大事業中引開!怎麼!我手裡握的是澤希埃萊的魔錘!這個可怕的猶太教法師,在其密室的深處,正用這把錘子敲打這根鐵釘,每錘一下,哪怕在萬裡之外,也能将他所詛咒的仇人完全沉入土裡。

    就連法蘭西國王,有天晚上冒冒失失撞了一下這個魔法師的大門,立即在巴黎街上陷入地裡,一直陷到膝蓋深。

    ……此事發生還不到三百年呢。

    ……怎麼!我也有釘子的鐵錘,可是這些工具在我手中并不比刃具工匠手裡的木槌更有威力。

    ……關鍵是要找到澤希埃萊錘打釘子時所念的那個咒語。

    ” ①馬吉斯特裡:九世紀拜占庭哲學家。

     ②卡西奧多魯斯(約480—約575):拉丁文作家,著有幾部神秘作品。

     “廢話!”約翰心想。

     “得啦,試試看吧!”副主教興奮地說。

    “要是成功,釘頭就會冒出藍色的火光。

    ……埃芒——埃當!……埃芒——埃當!① 不對。

    ……西日阿尼!西日阿尼!②……讓這釘子給随便哪個名叫弗比斯的家夥挖掘墳墓吧!……該死!一再老是同個念頭,沒完沒了!”一說完,怒氣沖沖地把鐵錘一扔,一屁股癱坐在椅子上,倒伏在桌上,由于高大的椅背擋住,約翰看不見他了。

    有好一會兒,隻見到他擱在一本書上的一隻抽搐而攥緊的拳頭。

    霍然間,堂·克洛德站立起來,拿起一隻圓規,悄悄地在牆上刻下這個大寫的希臘詞:’AN’A#KH③。

     ①②咒語。

     ③意為命運,請參閱作者原序。

     “我哥哥瘋了!”約翰想道,“要是把它寫成拉丁文①,不是更省事嗎!并非人人都懂得希臘文。

    ” 副主教走過來坐在椅子上,把頭擱在雙手上,像個病人發高燒,頭昏昏沉沉似的。

     學子詫異地注視着哥哥。

    他,為人心胸坦蕩,觀察人世隻憑純良的自然法則,強烈的情感憑着自己的愛好任意流淌,每天清晨都充分挖掘好一條條新溝渠,所以心中激情的湖泊總是幹涸的。

    像他這樣的一個人,自然無法理解:人欲的海洋一旦出口被堵住,将會怎樣以雷霆萬鈞之勢洶湧翻騰,将會怎樣沉積,怎樣膨脹,怎樣泛濫,怎樣叫人撕心裂肺,怎樣迸發為内心的哭泣和暗暗的抽搐,一直到沖垮堤岸,毀壞河床。

    克洛德·弗羅洛那嚴厲冷峻的外表,那道貌岸然和拒人千裡之外的冷冰冰面孔,一向把約翰蒙騙了。

    這個生性快活的學子,壓根兒就沒有想到在埃特納火山②白雪覆蓋的山巅下,竟會有沸騰的、狂暴的、深沉的岩漿。

     我們不清楚他是否這時突然也萌發這些想法。

    但是,不論他怎麼沒有頭腦,還是曉得自己看到了本不應該看見的事情,無意中發現了他哥哥的靈魂最秘密的狀況,也曉得不應當讓克洛德覺察到他在場。

    于是看見副主教又回到原先那種木然的狀态中,遂把頭悄悄縮了回來,故意在門外走了幾步,弄出聲響來,好像有人剛剛到來,在向屋裡的人通報似的。

     ①原文為拉丁文。

     ②西西裡的著名火山。

     “進來!”副主教從密室裡高聲喊道。

    “我正等着您呢,故意把鑰匙留在鎖孔裡。

    進來,雅克大人。

    ” 學子放大膽子走了進去。

    在這樣的地方來了這樣一個客人,這叫副主教感到十分尴尬,不由在椅子上打了一個寒噤,說:“怎麼!是您,約翰?” “反正都是同一個J① 字母開頭的。

    ”學子漲紅着臉,厚着臉皮,輕松地應道。

     堂·克洛德又闆起面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