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一滴水,一滴淚(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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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齡沒有同情心。

     從我們前面叙說中已經可以看出,卡齊莫多是到處招人怨惹人恨的,怨恨的理由不止一個,這倒也不假。

    群衆中幾乎人人有理由,或者自認為有理由可以抱怨聖母院這個駝背大壞蛋。

    起初看見他出現在恥辱柱台上,大家歡天喜地,一片歡騰;随後看見他受到酷刑和受刑後慘不忍睹的境況,大家非但不可憐他,反而增添幾分樂趣,怨恨更加刻毒了。

     按照那班戴方形帽的法官們至今仍沿用的行話來說,公訴一完,就輪到成千上萬種私人的伸冤報仇了。

    在這裡也像在司法大廳裡一樣,婦女鬧得特别兇,她們個個對卡齊莫多都懷着某種怨恨,有的恨他狡詐,有的恨他醜惡,而後一種女人最狠,恨得咬牙切齒。

     “呸!反基督的醜東西!”一個叫道。

     “騎帚把的魔鬼!”另一個喊着。

     “多好看的鬼臉!”第三個說道。

    “今天要是昨天的話,憑這張鬼臉,就能當上狂人教皇啦!” “好呀!”一個老太婆接着說。

    “那是恥辱柱上的鬼臉。

    什麼時候才能看到他在絞刑架上做鬼臉呀?” “你這該死的敲鐘人,什麼時候才會在九泉之下頂着你那口大鐘呢?” “敲三經鐘的可就是這個魔鬼呀!” “呸!聾子!獨眼!駝背!醜八怪!” “這副醜相可以叫孕婦吓得流産,任何為人堕胎的醫生和藥劑師都得甘拜下風!” 說到這裡,磨坊的約翰和羅班·普斯潘這兩個學子扯着嗓門,大聲唱起古老民歌的疊句來: 一根絞繩 吊死絞刑的罪人! 一捆柴火 燒死奇醜的家夥! 其他各種各樣的咒罵,頓時如傾盆大雨;噓聲,詛咒聲,笑聲,連成一片;這裡那裡,石塊紛飛。

     卡齊莫多雖然耳聾,卻看得一清二楚,公衆流露在臉上的怒氣,其強烈的程度并不亞于言詞。

    況且,砸過來的石頭,也比哄笑聲聽得清楚。

     起先他挺住了。

    然而,原先咬緊牙關硬頂住劊子手皮鞭的那種忍耐力,這時在這些蟲豸一齊叮螫下,卻漸漸減弱,再頂不住了。

    阿斯圖裡亞的公牛,幾乎對鬥牛士的進攻無動于衷,卻被狗叫和投槍激怒了。

     他先是用威吓的目光緩慢地環視人群,但是由于被捆綁得死死的,他的目光并不足以驅趕開那群叮着他傷口的蒼蠅。

     于是不顧繩捆索綁,猛力掙紮,狂怒扭動,震得那陳舊的輪盤在木軸上軋軋直響。

    對此,嘲笑辱罵聲更加兇狠了。

     這個悲慘的人像頭被鎖住的野獸,既然無法打碎身上的鎖鍊,隻得又平靜下來了。

    隻是不時發出一聲憤怒的歎息,整個胸膛都鼓脹起來。

    臉上并無羞赧之色。

    他平素離社會狀态太遠,靠自然狀态又太近,不知羞恥是什麼玩意兒。

    再說,他畸形到這種程度,羞恥不羞恥,又怎能看得出來呢?然而,憤怒,仇恨,絕望,給這張奇醜的臉孔慢慢罩上一層陰雲,它越來越陰暗,越來越充滿電流,這獨眼巨人的那隻眼睛遂迸發出萬道閃電的光芒。

     這時,有頭騾子馱着一個教士穿過人群走來了,卡齊莫多陰雲密布的臉上明朗了片刻。

    他老遠就瞥見騾子和教士,這可憐的犯人頓時和顔悅色起來,原來憤怒得緊繃着的臉孔浮現出一種奇怪的微笑,充滿難以形容的溫柔、寬容和深情。

    随着教士越走越近,這笑容也就益發清晰,益發分明,益發煥發了。

    這不幸的人迎候的仿佛是一位救星降臨,可是等騾子走近恥辱柱,騎騾的人能夠看清犯人是誰時,教士随即低下眼睛,猛然折回,用踢馬刺一踢,趕緊走開了,仿佛怕醜八怪提出什麼請求,急于要脫身似的,至于處在這樣境地的的一個可憐蟲緻敬也好,感激也好,他才不在乎哩。

     這個教士就是堂·克洛德·弗羅洛副主教。

     卡齊莫多的臉上又籠罩上陰雲,而且更加晦暗了。

    陰雲中雖然一時還夾雜着笑容,但那是辛酸的微笑,洩氣的微笑,無限悲哀的微笑。

     時間漸漸過去。

    他待在那裡至少有一個半鐘頭了,肝腸寸斷,備受淩辱,受盡嘲弄,而且差點被人用石頭活活砸死。

     霍然間,他懷着雙倍絕望的心情,不顧身上戴着鐐铐,再次拼命掙紮,連身下整個輪盤木架都被震得抖動起來。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