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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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的肩頭，她能垂頭喪氣發牢騷嗎？
除非她料理一切，誰會插手呢？她跪在哀愁聖母面前，忠心祈禱，懇求夭主讓事情恢複應有的秩序，她發誓春天要步行到欽斯托荷娃城，請人做三台彌撒，而且&mdash&mdash一有能力就拿一大塊蠟脂到教堂，捐做小蠟燭的材料。
立下這個誓言，她的心情自在多了，一連紡了好多紗，但是，那一天雖然明亮又晴朗，在她看來卻漫長得難受，她愈來愈挂念安提克。
他終于回來了，直到晚餐時刻才回來，顯得既疲乏又柔順，客客氣氣跟她打招呼，還給孩子們買了一些卷餅。
她幾乎忘了滿心的疑念。
當他出去割草當秣料，又幫她喂牲口時，她覺得柔情萬千。
然而，他既不說他到過哪裡，也不說他做過什麼事，她也不敢盤問他。
晚餐過後，斯塔荷走進來。
雖然薇倫卡禁止他，他倒常常來這邊，過了一會兒，沒想到老克倫巴順道來訪。
他們十分驚訝，自從他們被趕出家門以後，村裡還沒有人來看他們，他顯然有事情要辦。
但是他坦白說，他來看他們，是因為别人都不來。
他們真的很感激。
他們并排坐在爐前的闆凳上，一本正經說話，白利特沙老頭不時在火爐裡添些燃料。
&ldquo凜冽的濃霜，對不對？&rdquo 斯塔荷說：&ldquo好厲害，不穿羊毛襖，不戴手套，簡直沒辦法打谷。
&rdquo &ldquo最糟糕的是，附近有狼群！&rdquo 大家都惶然瞪着克倫巴。
&ldquo噢，是真的。
昨天晚上它們在社區長的豬欄下挖洞。
一定有人吓走了它們，一頭豬都沒擄走，但是深坑直達地基下面，我中午親自去看過。
我想至少有五條以上。
&rdquo &ldquo沒有疑問，這代表一個難挨的冬天。
&rdquo &ldquo是啊，霜害才剛剛開始，看哪，又有野狼來！&rdquo 安提克興緻勃勃說：&ldquo佛拉莊附近，磨坊那一頭的路面上，我看到一整群狼出沒的痕迹，斜着走，不過我以為是貴族領地的獵犬。
很像，是狼。
&rdquo &ldquo你走那麼遠，到開墾地那邊？&rdquo &ldquo沒有。
但是我聽說他們隻砍伐維奇多利附近已買的樹林。
&rdquo &ldquo森林管理員對我說，大地主不雇麗蔔卡村民去做工，我猜是為村民維護權利而懲罰他們。
&rdquo &ldquo不雇麗蔔卡村的人，那麼誰來砍樹呢？？&rdquo漢卡問道。
&ldquo我的好漢卡，很多人正在找工作、讨工作。
佛拉莊本身會少嗎？盧德卡村會少嗎？德比卡村的貧民豈會比我們少？隻要大地主提高嗓門，一天之内就會有幾百個健壯的農夫湧到他身邊。
他們若隻砍買去的林地，随他們盡量砍，那隻是一小部分，何況離我們村莊很遠。
&rdquo &ldquo萬一他們動手砍我們的森林怎麼辦？&rdquo斯塔荷問道。
克倫巴用簡潔而有力的口吻說：&ldquo那我們不許！我們要争個高下，叫大地主知道誰比較強&mdash&mdash是他還是村民全體。
是的，他會知道。
&rdquo 談到這兒，他們轉變話題，因為這件事太刺激，誰都不喜歡談，但是老白利特沙結結巴巴地說： &ldquo我認識佛拉大地主那一代的人，我對他們太清楚了，他們會想辦法占先機。
&rdquo 克倫巴說：&ldquo讓他們試試看。
我們不是小孩子。
他們不會成功的。
&rdquo然後就不再多說了。
後來他們談到女傭瑪格達以及風琴師趕走她的經過。
克倫巴又斷言： &ldquo是的，這件事不太慈悲。
不過，瑪格達不是他們的親戚，誰也不能逼他們在自己家為她成立免費診所呀。
&rdquo 此後話題便雜亂無章，客人很晚才告辭。
克倫巴臨走前，以他特有的簡短方式對他們說：他們若缺什麼，請通知他，他會以鄰居的情分幫助他們。
現在隻剩安提克夫妻倆坐在屋子裡了。
漢卡猶豫了很久，怯生生地吸了好幾口氣，終于問他找到差事沒有。
&ldquo沒有。
我到過不止一處貴族領地，四處亂找，還跟民衆在一起，但是沒找到什麼。
&rdquo這句話他說得很小聲，眼睛望着地面，其實，他雖然真的逛了很多地方，卻沒嘗試找工作。
兩個人上床就寝。
這時候孩子們都睡着了，為了保溫，他們躺在床尾。
四處黑漆漆的，隻有月光由亮晶晶結霜的窗子射進來，在屋裡斜照出一條光帶，但是他們倆睡不着。
漢卡翻來覆去，考慮要把鋸木廠。
的事情告訴他，還足等明天再談。
&ldquo是的，我去找工作。
不過，就算找到差事，我也不會離開村子。
像沒有主人的狗到處流浪，我不喜歡。
&rdquo他沉默了好久才低聲說。
她高興地說：&ldquo咦，我也這麼想&mdash&mdash跟你一模一樣！我們這兒有很好的工作，何必大老遠去找糧食呢？磨坊主告訴我，鋸木廠有活兒給你幹，你明天就可以上工。
可以領到二茲洛蒂加十五葛羅茲！&rdquo 他大吼道：&ldquo什麼，你去求他？&rdquo 她吓得解釋說：&ldquo沒有，沒有，我隻是去還債，他自己說要找你去。
&rdquo 安提克沒答腔，兩個人并肩躺着，不動也不說話，但他們硬是睡不着。
他們腦子裡正在想心事，偶爾歎息一聲，或者讓靈魂融入陰沉的寂靜中。
外面極遠的鄉間有狗低吠聲，公雞拍翅膀，半夜喔喔啼，頭上更有飒飒的風聲。
&ldquo你睡啦？&rdquo她挨近他說。
&ldquo不&mdash&mdash一點睡意都沒有。
&rdquo 他仰卧着，雙手枕在腦後。
離她真近，但是心靈和思緒卻隔得好遠好遠。
他很安靜，幾乎連氣都不吐，忘了一切事情，雅歌娜的明眸又在黑暗中發光&mdash&mdash在月夜裡泛着深藍色。
漢卡貼得更近，滾燙的面孔擱在他肩上。
現在她心裡不猜忌、不懊悔，甚至一點都不辛酸，隻有真愛、忠誠、充滿信賴和舍己的情操。
她挨近來&mdash&mdash貼近他的心口。
她懇切地問他：&ldquo安提克，你明天要不要去做工？&rdquo她真樂意&mdash&mdash真渴望聽他的聲音，和他交談，心連着心。
&ldquo也許會去。
是的，我一定去，一定。
&rdquo但是他的腦筋漲滿别的思緒。
&ldquo拜托，安提克，去嘛。
去嘛，我求你。
&rdquo她柔聲哀求，伸手摟着他的脖子，尋找他的嘴唇，她熱情吻他，他連大氣都不喘。
他沒感受任何情緒，對她的擁抱不理不睬，甚至根本沒注意到她，因為他睜着大眼睛凝視記憶中的另外一雙明眸&mdash&mdash雅歌娜的明眸。
立下這個誓言，她的心情自在多了，一連紡了好多紗，但是，那一天雖然明亮又晴朗，在她看來卻漫長得難受，她愈來愈挂念安提克。
他終于回來了，直到晚餐時刻才回來，顯得既疲乏又柔順，客客氣氣跟她打招呼，還給孩子們買了一些卷餅。
她幾乎忘了滿心的疑念。
當他出去割草當秣料，又幫她喂牲口時，她覺得柔情萬千。
然而，他既不說他到過哪裡，也不說他做過什麼事，她也不敢盤問他。
晚餐過後，斯塔荷走進來。
雖然薇倫卡禁止他，他倒常常來這邊，過了一會兒，沒想到老克倫巴順道來訪。
他們十分驚訝，自從他們被趕出家門以後，村裡還沒有人來看他們，他顯然有事情要辦。
但是他坦白說，他來看他們，是因為别人都不來。
他們真的很感激。
他們并排坐在爐前的闆凳上，一本正經說話，白利特沙老頭不時在火爐裡添些燃料。
&ldquo凜冽的濃霜，對不對？&rdquo 斯塔荷說：&ldquo好厲害，不穿羊毛襖，不戴手套，簡直沒辦法打谷。
&rdquo &ldquo最糟糕的是，附近有狼群！&rdquo 大家都惶然瞪着克倫巴。
&ldquo噢，是真的。
昨天晚上它們在社區長的豬欄下挖洞。
一定有人吓走了它們，一頭豬都沒擄走，但是深坑直達地基下面，我中午親自去看過。
我想至少有五條以上。
&rdquo &ldquo沒有疑問，這代表一個難挨的冬天。
&rdquo &ldquo是啊，霜害才剛剛開始，看哪，又有野狼來！&rdquo 安提克興緻勃勃說：&ldquo佛拉莊附近，磨坊那一頭的路面上，我看到一整群狼出沒的痕迹，斜着走，不過我以為是貴族領地的獵犬。
很像，是狼。
&rdquo &ldquo你走那麼遠，到開墾地那邊？&rdquo &ldquo沒有。
但是我聽說他們隻砍伐維奇多利附近已買的樹林。
&rdquo &ldquo森林管理員對我說，大地主不雇麗蔔卡村民去做工，我猜是為村民維護權利而懲罰他們。
&rdquo &ldquo不雇麗蔔卡村的人，那麼誰來砍樹呢？？&rdquo漢卡問道。
&ldquo我的好漢卡，很多人正在找工作、讨工作。
佛拉莊本身會少嗎？盧德卡村會少嗎？德比卡村的貧民豈會比我們少？隻要大地主提高嗓門，一天之内就會有幾百個健壯的農夫湧到他身邊。
他們若隻砍買去的林地，随他們盡量砍，那隻是一小部分，何況離我們村莊很遠。
&rdquo &ldquo萬一他們動手砍我們的森林怎麼辦？&rdquo斯塔荷問道。
克倫巴用簡潔而有力的口吻說：&ldquo那我們不許！我們要争個高下，叫大地主知道誰比較強&mdash&mdash是他還是村民全體。
是的，他會知道。
&rdquo 談到這兒，他們轉變話題，因為這件事太刺激，誰都不喜歡談，但是老白利特沙結結巴巴地說： &ldquo我認識佛拉大地主那一代的人，我對他們太清楚了，他們會想辦法占先機。
&rdquo 克倫巴說：&ldquo讓他們試試看。
我們不是小孩子。
他們不會成功的。
&rdquo然後就不再多說了。
後來他們談到女傭瑪格達以及風琴師趕走她的經過。
克倫巴又斷言： &ldquo是的，這件事不太慈悲。
不過，瑪格達不是他們的親戚，誰也不能逼他們在自己家為她成立免費診所呀。
&rdquo 此後話題便雜亂無章，客人很晚才告辭。
克倫巴臨走前，以他特有的簡短方式對他們說：他們若缺什麼，請通知他，他會以鄰居的情分幫助他們。
現在隻剩安提克夫妻倆坐在屋子裡了。
漢卡猶豫了很久，怯生生地吸了好幾口氣，終于問他找到差事沒有。
&ldquo沒有。
我到過不止一處貴族領地，四處亂找，還跟民衆在一起，但是沒找到什麼。
&rdquo這句話他說得很小聲，眼睛望着地面，其實，他雖然真的逛了很多地方，卻沒嘗試找工作。
兩個人上床就寝。
這時候孩子們都睡着了，為了保溫，他們躺在床尾。
四處黑漆漆的，隻有月光由亮晶晶結霜的窗子射進來，在屋裡斜照出一條光帶，但是他們倆睡不着。
漢卡翻來覆去，考慮要把鋸木廠。
的事情告訴他，還足等明天再談。
&ldquo是的，我去找工作。
不過，就算找到差事，我也不會離開村子。
像沒有主人的狗到處流浪，我不喜歡。
&rdquo他沉默了好久才低聲說。
她高興地說：&ldquo咦，我也這麼想&mdash&mdash跟你一模一樣！我們這兒有很好的工作，何必大老遠去找糧食呢？磨坊主告訴我，鋸木廠有活兒給你幹，你明天就可以上工。
可以領到二茲洛蒂加十五葛羅茲！&rdquo 他大吼道：&ldquo什麼，你去求他？&rdquo 她吓得解釋說：&ldquo沒有，沒有，我隻是去還債，他自己說要找你去。
&rdquo 安提克沒答腔，兩個人并肩躺着，不動也不說話，但他們硬是睡不着。
他們腦子裡正在想心事，偶爾歎息一聲，或者讓靈魂融入陰沉的寂靜中。
外面極遠的鄉間有狗低吠聲，公雞拍翅膀，半夜喔喔啼，頭上更有飒飒的風聲。
&ldquo你睡啦？&rdquo她挨近他說。
&ldquo不&mdash&mdash一點睡意都沒有。
&rdquo 他仰卧着，雙手枕在腦後。
離她真近，但是心靈和思緒卻隔得好遠好遠。
他很安靜，幾乎連氣都不吐，忘了一切事情，雅歌娜的明眸又在黑暗中發光&mdash&mdash在月夜裡泛着深藍色。
漢卡貼得更近，滾燙的面孔擱在他肩上。
現在她心裡不猜忌、不懊悔，甚至一點都不辛酸，隻有真愛、忠誠、充滿信賴和舍己的情操。
她挨近來&mdash&mdash貼近他的心口。
她懇切地問他：&ldquo安提克，你明天要不要去做工？&rdquo她真樂意&mdash&mdash真渴望聽他的聲音，和他交談，心連着心。
&ldquo也許會去。
是的，我一定去，一定。
&rdquo但是他的腦筋漲滿别的思緒。
&ldquo拜托，安提克，去嘛。
去嘛，我求你。
&rdquo她柔聲哀求，伸手摟着他的脖子，尋找他的嘴唇，她熱情吻他，他連大氣都不喘。
他沒感受任何情緒，對她的擁抱不理不睬，甚至根本沒注意到她，因為他睜着大眼睛凝視記憶中的另外一雙明眸&mdash&mdash雅歌娜的明眸。